她不恨他,况且也没有必要对他斩尽杀绝。

她这位可怜的情夫顽抗了一阵,终于松口,递来了投降的口信。

克丽特非常满意,她走下宫门的台阶,准备去见埃吉斯,没料到奥佩娅突然给她送来一个坏消息

“王子逃走了,我们完全找不到他……”

“不是让你们提前行动,将他扣在王宫里吗?”她满面怒容地呵斥:“怎么让他逃跑了?”

“王子殿下可能早有准备。”奥佩娅吞吞吐吐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卧室里。”

克丽特没再责备她,她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手脚止不住发软,撑着石栏急促喘气。

她感到一阵恐怖的眩晕,俄瑞斯逃跑了和前世一模一样,他会到别的城邦隐姓埋名生活,然后集结军队一举反叛。

等他归来之日,就是她的死期将至之时!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一次上演。

她一定要把王位坐稳,谁也不能把它夺走……埃吉斯不能,俄瑞斯更不能!

“你们先把埃吉斯扣押到王宫。”她急匆匆沿着石阶下去:“俄瑞斯现在应该还在阿尔戈斯,我一定会找到这条漏网之鱼!”

俄瑞斯确实没有离开阿尔戈斯。

他半夜被门外的兵器喧嚣惊醒,警觉地钻入床底下、无人所知的密道这条密道专为可能被刺杀的王储所设,通往赫拉神庙、祭司卡尔卡斯那里。俄瑞斯潜到里面,打算趁其不备杀出一条血路,再去营救母亲。

一墙之隔,昏暗的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灰尘。他屏息静听,有人在高声说话。

“王后吩咐过,立刻杀死王子,如果杀不了,就把他关到牢狱看守,在外宣告他的死讯。”

“不论如何,从今天起,不能让他公开出现在城邦。”

“你们听见了吗?还不快点搜!”

屋内传来翻箱倒箧的粗鲁声响,那些他收藏的纸卷、他刻过但没送出去的她的木雕,还有陶瓶与鲜花,所有那些美好的事物全部倒坠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士兵们踹倒桌椅,不耐烦吐出脏话:“那臭小子跑哪去了?”

所有这些声响,全都无一遗漏传到他耳中。

少年蜷缩着修长的身躯,躲在暗道里麻木地听着,忽然感觉手背微湿,漆黑的视野他无从识别,只能低头,闻到泪水的咸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手臂、肩膀……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不如把这间屋子烧了吧,他藏在里面也会死。”

“王后会不会怪罪我们?”有人迟疑。

“杀不死他才会怪罪我们。”

“那放火吧。”男人嘟囔着:“看不把这小子烧死。”

“快点!”有人兴奋地催促:“王后说了,杀死他,我们能分一整箱金子!”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内人尽退去。火焰燃动的毕剥声响起,还有松脂燃烧淡淡的香味。不过随后,这股清香立刻被刺鼻的浓烟取代,闷热地涌到他鼻间。

他似乎觉察不到热与痛苦,视线空洞地望着眼前黑暗,尽管眼眶已被熏红,一尘不染的白袍染上乌烟的灰色。

等到纷腾的赤焰闪到眼前,他才面无表情擦干满脸的水液,用脏兮兮的衣袖捂住口鼻,沿着密道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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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黑化值60%

0064 替罪,与羊羔

暗道狭窄,且空气稀薄,充满了致命的毒烟,俄瑞斯在这无光的黑暗中不知道爬了多久,手掌和膝盖都被岩石划破,渗出点点血液。

他艰难而急促地喘着气,终于窥见眼前一隙光明。他猛力推开那道暗门,带着一身烟霾滚落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躺在床上,眼前是卡尔卡斯。老祭司坐在床榻边,见他醒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好多了吗?”

“好多了,谢谢。”他的嗓音被烟熏过,嘶哑难听,卡尔卡斯急忙叫他停口:“好了殿下,不要再说话了。”

少年缄默下来,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眉头紧蹙,平日温润的翠眸结了层寒霜,充满了冷淡的厌倦。

老人叹了口气:“你的母亲现在在整个城邦找你,目前神庙是安全的,她不敢擅自闯入,犯下渎神重罪。”

俄瑞斯没有接话,他盯着窗缝漏下的凄冷月光,好像卡尔卡斯说的话全然与己无关。

“……但我不敢担保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会不会渎神。”卡尔卡斯继续说:“所以,我准备了别的方法。”

“拉尼科,进来吧。”他拍拍手。

门在寂静中发出一声吱呀轻响,一个少年身着白袍,踏过月色,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论是他的容貌,还是他的眼睛颜色,都和俄瑞斯一模一样。

俄瑞斯脸上终于有了神色变化,他抬眼,怔怔看着那个少年,如临水面,望见镜中的自己。

“我给拉尼科用了赫尔墨斯之水,能让他变幻成任何人的形貌。”卡尔卡斯从桌上拿过一个陶瓶递给他:“现在该你变成他了,俄瑞斯,这是当下唯一能解救你的办法。”

卡尔卡斯没有猜错,克丽特在搜罗全城之后,确实带人直奔神殿。

没有士兵敢冒犯神明与她同行,唯有斐洛亚,两人并肩踏上冰冷苍白的石阶,走入这座巍峨庄严的神庙。

数盏烛灯群燃,照耀神殿如同白昼。伟大的天后雕像默然静坐,她双手放在华贵的金座上,脚边卧着流光溢彩的孔雀,神情威严肃然,双眸直视遥远的前方。

祭司们手捧祭品,安然恭顺地立在大殿两边,没有因两人贸然闯入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