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吓得落荒而逃, 走之前给了她一个眼神, 要她走着瞧。

经了这样的一桩事, 陈方济安慰小芸, 失去聊天兴致。别的叔伯见状, 也出声安慰小芸,然后找借口离去。

屋里安静下来,但是桌子上地上的瓜子皮、花生壳、橘子皮等垃圾要收拾,水烟筒要放好,茶壶杯子要清洗,活儿多且杂。

娘从房间中出来,责怪小芸脾气犟,跟长辈顶嘴。

“伯母,你别怪小芸。”陈方济好声好语,“我叔伯太过分了,小芸根本没有错。”

“唉,你别惯着她,会把她惯坏的……她就是个丫头,能有啥脾气?”张母这会儿没看陈方济的脸色,可着劲贬低小芸,要她学会规矩。

“丫头怎么了?我是三哥哥的人。”小芸暗地里掐了一把张母,边收拾边说,“他不是看不起我,是看不起三哥哥,让三哥哥没脸。”

张母窥视陈方济,见他赞同小芸,顿时没话了。

去年的今天,小芸陪着陈方济守岁,心情好。

今年的今天,小芸没守岁。

她和张母躺在小床上,听着张母打鼾,睡不着觉,脑海中思绪凌乱。

为陈方济付出,值得吗?

他是举人,年纪轻,前途大好,以后可能考中进士。在临水镇,乃至在苍屏县,他是一流的好男儿。

她为他忍耐委屈,为他自轻自贱,以后能收获多少东西?

童养媳出身的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她能谋求的最大利益,他能给她的最贵重回报,似乎是他的夫人之位。

但是,她没钱,陈方济也没有。

嫁给陈方济为妻,过着比在乡下好却清贫的生活,她绝不会甘心。

小芸想:与其做他的正妻,不如做他的妾,鼓励他娶一位有权有势有钱的高贵小姐。这样我既能因为“懂事”得到他的怜惜,又能享受富贵。待他功成名就,可能会对老婆和岳父生出嫌隙,我挑拨他算计老婆岳父,再在他成功后弄死他,便能独占富贵……

这计划太长远太多变数。

翻了个身,小芸面对着墙壁,心说:“我不如拿陈方济当跳板,找个好算计的男人成亲,然后想方设法做有钱寡妇。”

旋即,她想到自己未必守得住钱财,握了握拳,思路渐渐变得清晰。

她所求之物,是潇洒自在的富贵生活。

在陈家她卑躬屈膝,时刻赔着笑,担心这儿做得不好,担心那儿想得不周到。

在钩星家她不必讨好任何人,每天读书写字,努力习武,以后能进罗异司,能做东方荷珠那样的女将军……

该怎么选她难道还不知道?

新年的第一天在爆竹声中到来,张母早早起床煮粥,小芸洗漱完,在院子里习武。

最晚起床的陈方济,见到张母在晾晒衣服,又见小芸打拳打得虎虎生风,赞道:“你的武功学得不错,钩星是个好师傅。”

“听闻三哥哥也习武,不如指点我一二?”晨光熹微,小芸向陈方济伸手,“我想知道我和你相比,到底是强是弱!”

“小芸!”张母连忙低喝,“大年初一,喜庆的日子,你搁这干嘛?”

无视张母,小芸直视陈方济。

以往的讨好姿态已在昨夜被她摒弃,她昂首挺胸,不再低头,不再弯腰,自信张扬,把自己视作顶天立地的人。

“好!”陈方济欣赏小芸的改变,抹去心头轻微的不舒服,笑着拍了拍小芸的肩,“大年初一,小芸这模样,好生精神!”

小芸爽朗一笑,认真地说:“三哥哥,不要拍我的肩膀,也不要摸我的头……”习惯性找理由,下一刻,她选择说出真话,“我不喜欢。”

轻微的不舒服感再至,陈方济摆开架势:“三哥哥决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本事。”

“拭目以待!”小芸主动发起攻击。

每隔十天半个月,东方荷珠总会来找钩星,有时她们去县城见东方荷珠。

是以,小芸偶尔得到东方荷珠的指点,偶尔跟东方荷珠切磋。

习武不足一年的陈方济,难道能跟东方荷珠相比?

面对他,小芸心中没有敬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原本陈方济以为小芸学得花拳绣腿,不懂打架,与她过了两招,方知她在武道上的努力不输于自己。

打算出三分力的他,渐渐出到了七分力,再到十分力,乃至于动用了浩然气。

小芸展露的实力超出他的预料。

砰的一声,二人分开。

小芸喘着气,满头大汗,陈方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方济感到自信心受挫,他竟然连留在乡下的小芸都打不过。

“我不比你差!”小芸笑得灿烂,“以后三哥哥遇到麻烦,我能帮忙。”

“呵呵,习武可不能这样。”陈方济找回一点自信,“小芸,你不能为了别人习武,你要真心热爱习武,才能增进武道修为。”

“三哥哥说得很是,但我会回家习武,多亏了三哥哥。”小芸顾不得自己狼狈,接过张母递来的热毛巾,给陈方济擦汗,“方才你用的武功是什么?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