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二人这段不伦的关系,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若再不回去,母亲要担心我。”

这算是解释,又说:“我明日过来。”

萧元鹤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等着二哥。”

萧元悯没忍住,抬手碰了碰萧元鹤的脑袋,“小鹤……”

萧元鹤眼睛发亮,望着萧元悯,偏头小心地吻了一下他右腕上的红痣,萧元悯手指尖颤了一下,收回了手。

16

那时的萧元鹤从未奢想过能和萧元悯有个善果,他不曾想过以后,更不敢想能和萧元悯如何。若是二人不是亲兄弟也就罢了,可他们是亲兄弟,世间纲常,爷娘双亲,谁都容不下他们。

即便二人已经逾界,做尽了兄弟之间本不该做的事情。

可那一年里,是萧元鹤自记事以来,最快活的日子。萧元悯不曾疏远他,二人同在信王府,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依旧是亲近的兄弟。可在无人能见的地方,他们热烈地亲吻,耳鬓厮磨,二人由原本的唇舌相碰都生涩地磕着牙,慢慢的,变得熟稔,兴许是萧元鹤的身体在那一回情期时得到了满足,竟一连数月都不曾再有过情期。

萧元鹤还有些惋惜。

但是这拦不住他想和萧元悯亲近的心。他喜欢他二哥,见了他就想贴着他,原本尚能克制一二,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萧元鹤便有些自暴自弃地放纵自己了。

他二哥也许不会一辈子和他这样过。

萧元悯并未和长亭伯家的坤泽相可没有长亭伯家的小姐,也会有别的,萧元鹤深知信王和信王妃有多看重他二哥。萧元鹤如同捡着至宝的乞儿,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宝贝,恨不得夜夜都盯着,日日都守着,摸一摸,藏好了不让任何人,可心里又担忧会有他人抢夺,抑或有失主来将这至宝夺回去,让他回归他本该在的位置。

萧元鹤愈是如此忐忑,便对萧元悯缠得愈紧,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萧元悯对此从未说过什么,似乎是默许了,可他的默许,只会助长萧元鹤的贪心萧元悯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只是萧元鹤想,也许萧元悯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后来有一日,信王来看萧元悯时,突然撞见了萧元悯和萧元鹤正在过招。

二人用的都是剑,一方从容不迫,一方步步紧逼。信王知道萧元悯的剑术之高,却不曾想,他从未正眼看过的第四子竟也有这样好的身手。不久,信王就让萧元鹤入了水师营,虽领的不过是个小职,可这代表着萧元鹤入了信王的眼。若他能抓住机会,将来未必不会有一番大作为。

萧元鹤也愣了愣,说实话,他心里对这个父亲并未多少孺慕之情。

也许小时候是有的,可信王碍于信王妃,对庶出子嗣素来淡漠,失望得多了,萧元鹤这人本就性子淡,那点于父亲的敬仰便也就没了。

更何况如今他将自己的亲兄长勾上了床。

若是被他父亲知道,只怕要生生打死他。

萧元鹤不是蠢人,他将此事说予萧元悯听时,见他面色如常,便反应过来,为什么那日他二哥要拉着他过招原来是故意给他父亲看的。

萧元鹤沉默须臾,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滚,他二哥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所以拿这个来打发他?他听闻天干去逛花楼,若是睡了合心的坤泽,总会投其所好的送些胭脂水粉,珍玉珠宝不至于,他二哥不至拿这东西来羞辱他。

萧元悯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说萧元悯嫌他烦了?想给他找些事情做?

他不知道,他在萧元悯面前越发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高兴时,眉梢眼角的阴郁压都压不住,简直像只龇牙咧嘴,炸了毛的小狗。萧元悯看着他的脸色,略略一想,大抵明白萧元鹤这是又胡思乱想,想岔了。那时二人正在床上,萧元鹤原本乖乖躺在萧元悯怀里的,倏然坐起了身,一言不发地盯着萧元悯。萧元悯看着萧元鹤,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觉小鹤在他面前很乖,可他似乎也挺喜欢看小鹤着恼的模样,好像下一瞬就要冲上来恶狠狠地咬他一口。

可他知道,萧元鹤便是咬他,也会伸出舌头来轻轻舔舐伤口。

萧元悯蓄意不作解释。

萧元鹤说:“二哥,我不想去营里。”

萧元悯便问道:“不愿去营中,那你想去何处?府衙?卫所?”

萧元鹤看着他好像当真很想将他打发出去办事的模样,阴着脸,说:“我哪儿都不想去。”

萧元悯莞尔,说:“可小鹤,你文武兼备,若是不能一展所长,岂不是辜负了自小所学?”

“我不在乎。”

萧元悯说:“我在乎。”

“小鹤,你不是困在闺阁的坤泽,也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只消供人取乐,”萧元悯说,“你的天下在四海。”

“你是信王府的四公子,大哥将来要坐镇玉安,来日我若出征,我希望你是我的左膀右臂,随我一道平定海寇,戍守一方。”

萧元鹤怔怔地看着萧元悯,过了许久,才道:“所以二哥不是倦了我,想将我打发出去?”

萧元悯看着萧元鹤,说:“下个月,我要常驻水师营训练水师。”

萧元鹤眼睛大睁,一下子就笑了,道:“那我陪二哥一道。”

他说:“二哥且放心,届时我定会是你手中最锋锐的前锋,为你征讨海域,驱逐来犯敌寇!”

萧元悯眼里也浮现了笑。

17

萧元悯是水师营的少帅,萧元鹤入营,任的是小旗。他是信王府庶子,行事低调,认识他的人不多,故而营中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萧元悯有意磨练萧元鹤,自也没有揭破。

营中训练艰苦,水师要练水性,也要习练和海寇拼杀,萧元悯看着萧元鹤由起初的不适,到慢慢融入其中,心中很是欣慰。

萧元鹤性子独,若是寻常人便也罢了,可他要走的路就注定了他不能只安于做一个马前卒。

萧元鹤要成为萧家的将帅。

即便萧元鹤是个能吃苦的,真正入营,所受种种也险些让萧元鹤有些吃不消。可当萧元悯巡视时目光自他身上掠过,萧元鹤便又能生出无穷的力量,腰板都挺得笔直。

他太渴望和萧元悯比肩了。

萧元悯如今是水师营的少帅,他不过是个小旗,萧元悯已经远远地将他甩在了他的身后,他得走得快些,再快些,如此才能赶上萧元悯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