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是世间最纯洁的女子,单纯美好,不染世俗尘埃。
这里的生活就像是桃花源一样,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为医者,种植药草为生,一年只与外界交互一日。其他的时间,整座雪山会开启法阵,任何人不得出入。
江遇的出入是山谷自创始以来的一个意外。
她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寂清师兄。
江遇的身边只有一盏灯笼,是她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的,便随着她被带到了雪山上。
她醒来后问了很多问题。
“这是哪儿?”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天怎么亮了?”
“这里不是京城。”
最后一个问题,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或许是已经在寂清的脸上看到了不对劲,或许是心底隐隐作痛的感觉让她察觉了什么,江遇突然开始落泪。
果然,寂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达奚泽就是魔尊楚离。”
寂清没有按照师傅交代的那些,对江遇进行隐瞒。他冷静的说出了魔尊楚离现在已经变成了魔神修阎的事实,也如实告知了事情经过,以及楚离主动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师傅说,让我编一些好话骗骗你,这样你总不至于那么难过。可是我知道你想听得不是这些好话,有时候真相可能比较残忍,但是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欺骗中。你有权利知道这些真相。”寂清师兄说话永远是和缓的,带着淡淡书生气,不起一丝波澜。
江遇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身上穿的是准备了多日的红裙,她觉得这样穿好看,衬得她气色好。
如今血衣白脸,犹如鬼魅,没有一丝人气。
她轻声说了一句,“师兄,我饿了。”,却没有等任何人的回复,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个油纸,打开后里面是早不知道何时被压得扁平破碎的桂花糕。
放入胸口的时候,她想的是,胸口是人身上最热烈的地方,这样子暖着,到时候小白鸟或许可以吃到热乎的桂花糕。
可是如今,桂花糕就算是一直藏在胸口也已经冷了,上面的桂花金黄不在,好像枯萎腐烂的落叶。
又硬又冷的桂花糕味道一点都不好,江遇大口大口的吃完,面容平静,吃香狰狞,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整整一大包的桂花糕吃完之后,江遇翻身又躺了回去,这次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对被窝外面的人说,“师兄,我困了。”
寂清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的小姑娘,说了一声“好,你睡吧”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江遇一个人,她在被窝里用一只手摸上了手腕上的小铃铛。
小白鸟说过,只要她摇一摇铃铛,他就一定会给他回应的。
江遇摇了一下,没有回应。
又摇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手腕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铃铛不仅没有回应,响都不会响,好像是坏掉了一样。
江遇将红绳从手腕上取下来,又不停地摇了很久,她还说,还写,一遍一遍的问,“小白鸟,你在吗?”
银色的铃铛在它的面前碎成飞沫,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曾经会闪烁着水蓝色荧光的珠子也不会亮起来了。
寂清师兄说,这铃铛是滴了主人心头血的,能够与主人的本命相连。
魔神修阎占据了小白鸟的身躯,两个人同时在一具身子里被神器重伤。
如今铃铛碎了,便是主人已亡。
这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说好了,子时在梅林相见,她还给他做了刚学会的桂花糕呢。
他们明明说好了,解决了京城少女失踪案,就要一起归隐山林的。
为什么会出现魔神,为什么他会与魔神同归于尽,为什么……
被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江遇被困在里面,喉咙憋闷,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师妹……”
似乎有人在叫她,但是声音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处于另一个空间一样。
江遇用尽了力气,终于掀开了被窝。
她脸部涨红,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清新的空气吹散了被窝中沉闷的气息,可是江遇一瞬间血气翻涌。
她吐出来了很多东西,刚吃下的桂花糕,胃中的酸水,还有血水,地上狼藉一片,她好像也编的狼藉一片。
江遇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哭声。
“小师妹,你怎么样了?小师妹?”眼前的寂清师兄着急的询问她。
她是能听到声音的。
江遇摸着自己的喉咙,开口问“师兄?”,可是没有任何声音。
她很用力的想说话,头好痛,胸口好痛,喉咙痛,眼睛痛,浑身都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