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他似乎并没有领会文太太的意思,不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了。管家也适时地住了嘴,不然她看起来好像是要挑拨主人夫妇之间关系。

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呢?在整理家务的间隙文太太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她希望裴令容不是要干些傻事而且沈先生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倒一点心眼儿也没有了?

机敏而干练的老管家对这栋房子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准确地预见到家里可能要出问题,但她没有想到最先出了问题的并不是裴令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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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没有检查,也没有复健,是沈宅中难得的休息日。午饭后文太太在打毛线,裴令容也暂时停下了锻炼,坐在她身边修理那个会倒茶的小机器。

她觉得这个小东西还是做得笨重了一点,不够轻巧可爱,所以准备拆掉一些部件重新组装。

文太太时不时用余光瞥她一眼,发现裴令容已经把那个原本很合她心意的机器拆得支离破碎,不禁感到颇为焦虑。她记得古汉语里面有几个词叫画蛇添足、适得其反,似乎很适合形容此时的场景。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裴令容吓了一跳,立刻弹起来四处张望,文太太趁机对她说:“夫人,这是家里的一部通讯器响了,应该是沈先生有什么事,您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裴令容听话地跟她走了,走到了地方又犹豫道:“文太太……还是你来听吧。”

她觉得这次通话的内容大概和她没有关系,毕竟沈渊想要联系她的话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

文太太接过了通讯器,对方仿佛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裴令容并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只能听到管家简单地应了两声“是”和“明白”。文太太的表情越来越冷峻,通讯结束的时候她神色紧绷,几乎像一尊苍白的石像。

“先生出事了,”她转身架住裴令容的胳膊往楼上走,声音却并不慌乱,“这段时间您需要留在家里,不用担心,我会保证您的安全。”

外面有隐约的、由远及近的低沉轰鸣,裴令容听得出那声音出自许多架军用的飞行器。它们沿着完美的弧线逐一降落,将这栋房子严密地包围了起来。

裴令容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踏上了楼梯,心里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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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下午茶要吃点什么?”管家在二楼的起居室里为她布置了一张小桌子,“昨天的松饼您好像很喜欢,再来一份吗?”

裴令容并没有注意听她的问题。她径自站在窗前,挑起厚重的帷幔一角向外看了看,又很快被文太太拽了回去。

“出于安全考虑,请您暂时远离通向室外的门和窗,”对方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自然地继续了之前的话题,“给您的松饼淋上一点蜂蜜还是巧克力酱?”

裴令容顺从地坐下了,然而仍旧答非所问:“外面至少有五十个人,一大半都是高阶哨兵,还有几个向导。”

文太太停顿了一会儿,简略地告诉她这没有什么,只是必要的安保措施。

“您知道沈先生的工作,当然会有很多人试图抓住这个时机,做一些能对他造成影响的事。先生需要确保他不在这里的时候,您也不会遇到危险,毕竟家庭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管家的话裴令容只听懂了前一半,后一半她认为是文太太的语言艺术为了让她能听话地留在家里,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他出了什么事呢?”裴令容问,“现在的情况很糟吗?”

对此文太太并不回答,只说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不用她来操心。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除了暂时不能出门之外一切如常。大约再等三五天,沈渊回家之后门外驻守的人就会离开。

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文太太像往常一样准备了许多甜蜜芬芳的点心和果茶。裴令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在重兵把守之中端起了面前描着金边的白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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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综合数据库的提案你看过了?”周丞玉在通讯中问沈渊,“你真的同意这个事儿吗?”

沈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我只是让他们做一份更详细的计划。”

“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他又垂下眼睛去看手里的文件,“如果你要推进下去,阻力应该不会在我这里。”

周丞玉灿烂一笑,答道:“确实有点儿激进了是不是?我以为你也要说我疯了。”

皇帝想要禁止帝国范围内的基因检测和分配制度,国家不再记录每一个公民的基因数据,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职业和配偶,不受任何限制。

这三年中帝国推行了数项新政,但这无疑是其中最离经叛道的一项。可以想象本次变革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他们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到终点。

“你现在这么好说话?”周丞玉持续嬉皮笑脸,“这是在动摇帝国百年之根基啊,万一朕亡国了要怎么办?”

“那你就只好等死了,”沈渊头也不抬,“到时候我会申请政治保护,带着我老婆投奔联邦去。”

周丞玉:……

周丞玉:“你想得真周全。”

他很快就原谅了臣下的无礼言辞,转而搭讪道:“你请假就是为了干这个?上医院装病?”

沈渊没有回答。

“我觉得这样不行,”皇帝敛去了笑意,严肃地看向镜头,“你是被哪个巫婆诅咒过,一辈子不能说真话了吗?不要再骗人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渊第二次抬起头看着他,神色平静而疲惫。

“我知道,”他说,“但是她的时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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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在等人。

他借着之前沈明涣的走私案伪造了一场事故,又特意将自己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与沈宅联系的那次通讯的内容一定是对他出事过程的详细描述,以及他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地点。

他的家大概已经被军队接管,一切都笼罩在凝重得近乎恐怖的阴云之中。沈渊需要制造这种压力,他要让家里那个迟钝的向导也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他为裴令容提供了足够多的暗示,让她可以猜到沈渊现在身受重伤,或许就快死了。

对她来说这应该不会太难猜,沈渊考虑得很清楚。毕竟只有裴令容知道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她还知道就在几天前他遭遇了一次袭击,神智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那一次裴令容以身犯险,伸手将他从疯狂中拉了回去,这一次她必然还是会来救他。

沈渊正在等她到来。

她总是这样善良过头,肩负了太多毫无必要的责任感,甚至试图以凡人之躯来行神迹,拯救每一个她所看见的、正在受苦的人。好在她还不至于到处无差别地播撒爱心,沈渊确信自己得到了其中非常特殊的一份:裴令容选择了和他结婚,对他说过好几次“喜欢”,并且时至今日,仍然和他在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