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顺手的照顾也总有让人厌烦的时候,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天易如许在爸妈刚吵完架的当口连着摔坏了两根体温计,关键是里面的水银不知道被她摔到了哪里。

她拿着断开的体温计如临大敌的边哭边来他房间找他,哭着想要他抱,易于澜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拿出一根来做什么,结果摔断了一根又去翻箱倒柜找出了另一根,果不其然把另一根也给摔断了,同样的错误她总会犯到两次以上。

当时易于澜也被父母喋喋不休的争吵弄的烦躁不已,他隐约听到了妈妈提到说:“外面那个贱人生了”。

小孩天生的敏感与他聪明纤细的神经同时向他传递出了一个信号,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水深火热,父母因为这个离婚都很有可能。

他躲开她想抱他的手,把她推到了一边,心里的黑水开始泛滥,故意看着她说道:

“你完蛋了,知道吗?没人能帮得了你了,以后也没人会要你了。”

易如许当时就止住哭泣了,被吓得边吸鼻子边盯着他,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可她却连眼睛都不敢眨。

易于澜只记得她真的在那里站了很久,捏着那两根断掉的体温计毫无存在感地站在他房间里,屋内太阳很浓烈,蝉鸣也让人心烦。

他是把气都撒到了易如许身上,用了一种非常冷漠的方式。

忘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房间的了,易于澜只觉得她在那里安静地站得越久,自己心里一层层叠加上去的东西就越发沉重。

她烦死了,为什么这么蠢。

可是,越骂她越嫌弃她,平时很少会针对自己的感情,却越是让他惊慌不安。

总觉得好像能为她做些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可他又拉不下自尊去拉过她抱住她。

而当易如许真的离开他身边后,慢慢的易于澜才感觉到,那种不安又让人抓心挠腮的情绪叫做后悔。

爸妈吵完架都出去了,爸爸不知道去哪,妈妈说要去出差,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还有那个已经换了好几茬的保姆。

易于澜在房间里蒙头睡到七点才出来,本以为会在餐桌上看见易如许,可是出来后却根本没看见人。

“她不是一直在你房间里吗?”

保姆这么问道,易于澜听她说了这句话,手脚和背脊都开始控制不住的生寒发抖。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一个小错误,完美无缺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把妹妹给弄丢?他撒谎了,说易如许在他床上睡觉,还让保姆千万别去打扰她。

他拿了她的那份食物进去,可是却不知道该喂给谁吃,他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易如许下午天还很亮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可是现在,天都已经快黑透了。

她一个人,离开了家,她能去哪?

满4000珠了,今天三更!

接下来每满两千珠加更一章,希望大家可以帮我点亮五星,谢谢你们|ω?)? ? ???

60·回忆(2)

那种感觉易于澜总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如此狂乱的情绪给席卷。

他开始怀疑自己,又开始不停推翻过去重新建立妹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高了,不行,低了,更不行。

那个蠢丫头这么笨说不定会在外面遇上车祸,还有很大可能被乱七八糟的人给骗走,卖小孩的新闻很多,她长得那么好看,万一被恋童癖的男人给……

易于澜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白天是打碎了两根体温计的易如许呆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可回过神来后,他发现呆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的人居然变成了他。

只不过是两根不值钱的温度计而已,她居然会相信所有人会因为这个就不要她,她居然会为了逃避这个不足为道的惩罚就从家里离开!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已经过了三岁三年了,为什么连这种话都会相信?

可是,自己当时不就是觉得她会相信所以才对她那么说的吗?当时给她带来了那种绝望感的人,不就是他吗?

易于澜感觉自己的心跳就没正常过,他脑子里不断掠过易如许在外面的危险处境,几个小时够她出非常多事了。

整整给自己做了十几分钟的心理疏导,易于澜心慌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手心里都是汗,连忙跑出去开始寻找起妹妹。

他几乎把小区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她平时最爱玩的地方也找了一遍,还有文具店、超市附近、靠近那里的整条商业街。

天已经完全黑了,易于澜被崩到极致的那根弦最后还是断开了,他终于意识到是他没带好妹妹,是他把她给弄丢了。

他以后可能都没有妹妹了,那个傻东西被他给害得没有家了。

他想着想着居然就哭了,从来都很骄傲自恋的易于澜第一次因为自责,所以在街上边走边哭,看起来非常符合他现在的身高和年纪,那些早熟都被抛得无影无踪。

他又害怕又后悔,如果可以把妹妹找回来他一定要和她说对不起,她是那么相信他,可他却带她受苦,让她饿着肚子,利用她来当出气筒,骗的她连家都不敢回。

明明她最依赖的人就是自己,可自己却一手把她给推了出去,明明她就什么都没做,她也并没有干什么坏事,那个傻妹妹还老是被他给拉出来,给他自己不小心犯下的错误来背锅。

不管被他背地里偷偷欺负了多少次,她看起来也还是很相信他。

易于澜也不敢回家了,他害怕回家后妹妹还是没被人找到,他泪眼模糊的在路上走着,边走边一直想着,要是这次能找到易如许,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反正她很好养,自己只要稍微分出一丁点心思来照顾她,她就能过得很好。

可是他现在就连找都找不到她了。

最后,在最无助的时候,易于澜发现自己来到了学校,周六这里放假,里面已经没人了,大门也是被紧紧锁上的。

他没地方去,只能沿着旁边的路慢慢走,擦掉眼泪后,易于澜看着车上的人流,又开始想易如许会不会已经被车给撞死了。

拐过一个街道的时候,易于澜看到了一排垃圾桶,旁边还有一个很适合坐下的台阶。

他有点疲惫地直接在那坐下了,双手抱着膝盖把脸也搭在了上面。

现在就去警局报警的话,还不到立案时间,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估计也只会抽空打个电话,让保姆叫人出来一起找。

易于澜想起有一次他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着急的绕着广场转了三圈,还连续问了他三次:“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孩子,胖胖的,穿着蓝色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