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
是他总是看起来很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摇摇欲坠的身形。
一些偶尔冒出的奇怪话。
等林听再回过神来,就见温卿辞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后就停了下来,他闷声不吭地蹲下身,安静地坐在了她房门前的地板上。跟刚才在厨房外的状态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房间里看,也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这一次,林听刚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小狗见林听没有搭理它,有些闹脾气地哼唧着,一扭头看见温卿辞坐在地板上,像是往常跟它玩耍的姿势。于是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一头撞在男人的腿上。
温卿辞迟钝地低头看看它,黑色的眼珠微动。小狗张着嘴,舔了舔他垂在膝盖上的指尖,他似乎怔了几秒,然后将它抱在怀里,唇瓣翕动说了句什么。
林听听不清,只是察觉他嗓音很哑。
但说完那句话后,闹腾的小狗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温顺地贴着他的手背躺下来,画面十分治愈。温卿辞盯着它看了半晌,唇角轻弯,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
就在林听以为他终于会看向自己时
一颗晶莹的、透明的水珠从男人鸦羽般的长睫下坠落。
她神色微怔,目光顺着那滴水最后落下的地方看去。小狗被砸得表情呆滞,仰头茫然地望着温卿辞,脑袋上蓬松的毛里,有一块位置的毛微微凹下去了一块。
颜色也比旁的位置深些。
它不会说话,只能嗷嗷地扒拉着温卿辞的手指,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力。但男人却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坐在走廊的阴影中,房子里静悄悄的,他仿佛也被寂静彻底同化。
只有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像是不受控制地接连从眼尾垂落。
滴在手背,睡衣和小狗的脑袋上。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卿辞。
也是这一刻,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温卿辞刚刚说话的模样,唇形微动.....电光火石间,林听倏地想到什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他说:“这个梦....又变得不好了。”
梦。
又是梦。
这个字在二十分钟和陈助理的那段通话中,林听听到过太多次。
刚接到她的电话时,陈助理还支支吾吾地含糊着。但当林听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发现了那些药后,他沉默了片刻,没再否认。
于是,林听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症状显著的时候是三年前。”
“不过医生说,温总其实很多很多年之前就生病了,但是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情。而三年前,是他病情爆发的转折点。最初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有些累了.....像我们搞金融的这一行,加班是常事。您走之后,他就很少回别墅了,总是没日没夜的加班,所以我们就觉得他只是没休息好,精神不好。直到去年,温总在浮光路那边的盛远酒店服用药物过量,被酒店工作人员发现,紧急叫来了救护车抢救。”
“直到那个时候...”陈助理小声重复,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内疚:“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温总得了抑郁症,而且病得很严重。他一口气吃了好多种药,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副作用,必须得洗胃。尹医生跟我说,有一种药容易产生幻觉,务必要让他按时按量的吃药,但是我发现”
“温总好像非常依赖那个药。他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吃了药之后就能睡得着了,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幻觉,然后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他总对着空气喊太太您的名字,不管我怎么喊都没有反应。他总是说什么,梦到了,看到了,今天没梦到....”
“但是后来温总发现吃了这个药后,思维会有些迟钝,很影响工作,所以他就渐渐地没再吃了。但也是那时起,他几乎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有时候,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告诉我,吃那个药可以做梦。会梦到一些很难见到的人。我猜,温总梦到的应该是太太您。”
话到这里,其实快要结束了,林听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尹医生是....”
陈助理回答:“是温总的心理医生,他非常专业,只是温总很少去他那治疗。”
于是林听又忍不住道:“那温夫人,还有温老先生他们呢?温家就没有人发现吗他的病情吗?”
“夫人....”听到温淑曼的名字,陈助理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告诉林听他可以透露的部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爱她的孩子。”
这句话让林听有些没听懂,但她想起了林父林母。
便没再问。
准备挂断电话前,陈助理突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我发现温总好像有...”陈助理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告诉林听,“自残倾向。”
林听骤然怔住,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什么?”
......
视线微垂,眼前的画面逐渐被眼泪歪曲模糊。
林听不想让温卿辞看见自己在这哭,不然待会又得胡思乱想,于是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她吸了吸鼻子,抬脚走过去,却恰好看见男人的睡衣袖口滑落,劲瘦的小臂内侧有数道已经变得很浅的锐利疤痕。
其中最靠近手肘的那道,还很新。
那道还泛着血迹的疤痕,在此刻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的、冰冷刺骨的划开了林听的心,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陈助理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循环回响,重复。
“温总的身上总是莫名多出来刀口,我先开始以为是他怎么不小心,还是跟人起了冲突弄的。但是有一次,我进去办公室,看见他用刀划开了之前的伤口,直接挑开了结痂的皮肉。”陈助理小声,“包括之前温总受伤,您给他包扎的伤口,等快好的时候,温总就会拿刀划开,有几次甚至直接摔碎了玻璃杯,碾过去。可是他好像极度在意您的关注,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很高兴。”
“虽然我不知道您以后还会跟温总在一起多久,但是我很想请您多留意下温总的精神状态。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可他会逼死他自己有时候看着温总拿刀自残时,嘴角还是扬着的,像是非常享受和开心,我都觉得害怕。”
害怕哪一天,那根维持温卿辞理智的弦突然就断裂了。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