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真眼中笑意一闪而逝,故作担忧地道:“冯昭容,你没事吧,瞧你这摔得,也太不小心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连冯昭容自己的宫人都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惊慌上前想要扶起她。

冯昭容发出一声痛呼,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想疼死我吗?!”

宫人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让人拿来担架,准备把她抬走。

沈应真叹息一声,说道:“昭容娘娘摔得这一跤,起码十天半月不能走动了,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冯昭容看她的目光恨不能生吞了她,奈何自己动不了,只能恶狠狠道:“不要太得意了,我等着你失宠的那一天!”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娘娘与其想着我什么时候失宠,不如想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得宠吧。”

“我是妃妾,你难道不是?都是取乐玩意儿罢了,谁比谁高贵呢?”

冯昭容当场破防,叫骂不休,鸣鸾殿内回响着她的污言秽语,大抵是“贱人”“婊子”“狐狸精”之类的。

沈应真恍若未闻,笑意更深:“还不快把你们娘娘抬回寝殿,可别耽误了医治。”

宫人们不知所措,灰溜溜地抬着冯昭容走了,刺耳的叫骂声逐渐远去。

眼看冯昭容被人抬走,郭宝林脸色青青白白,心气立时弱了三分。

她之所以敢挑衅沈应真,就是因为冯昭容的指使。

她位份低,但冯昭容可以护着她。

现在冯昭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又哪里来的胆子再说什么,借口有事就要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沈应真敛去温柔笑意,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给林才人道歉。”

郭宝林咬了咬牙,强忍屈辱向林才人说了对不起。

林才人依旧神情胆怯,胡乱应了,深深地低下头。

冯昭容和郭宝林都走了,鸣鸾殿重新恢复了寂静。

尹宝林轻叹一声,婉言道:“沈姐姐何必这般动怒,郭宝林年少不懂事,您别与她计较。”

沈应真瞥她一眼,冷冷道:“出去。”

尹宝林的完美笑容顿时凝滞了,不知所措地道:“可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

“尹妹妹,我喜欢聪明人,”她的目光毫无温度,语气温和,却隐约透着寒气,“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踩在我头上,成全你自己的贤良名声。”

郭宝林羞辱林才人的时候,不见尹宝林出言制止,冯昭容要教训她的时候,不见尹宝林出言劝说。

偏偏在她们起了实打实的冲突之后,尹宝林突然就贤良起来,真当她看不出来吗?

尹宝林的脸顿时涨红了,坐立难安,沈应真说中了她心底最隐秘的小心思。

她本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知道沈应真这么敏锐,一眼看出了她心中所言。

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自作聪明的。

冯昭容摔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前殿,李忠小声道:“听说冯昭容伤得不轻呢,圣上可要去探望?”

萧祚神情漠然,语气如冰:“伤了就去找太医,朕去看了,她的腿就能好吗?”

“我看她不止要找太医治腿,还要治治她那多嘴多舌,嚣张跋扈的脾气!”

李忠不敢应声,心道这冯昭容也是有病,起码的看人下菜碟都做不到,早晚死在她这个脾气上。

他面上仍恭敬道:“那圣上可要加以抚慰?冯昭容到底伤到了……”

“冯氏肆意妄为,冒犯沈婕妤,还想要抚慰?”他神情冷漠,毫不客气地说,“朕不降她的位分,已经是看在沈婕妤的份上了。”

沈应真既然说不让他插手,他也不好做什么,否则一个冯昭容真的算不了什么。

可真的让他轻拿轻放,萧祚又不甘心,只好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冯昭容屡次生事,想来是太过浮躁的缘故,命她罚抄一百遍《法华经》,禁足一月,醒醒她的脑子!”

虽然没有降位,但无论是抄经还是禁足,都足以让冯昭容颜面扫地了。

李忠问道:“要是冯昭容下次再犯……”

萧祚淡淡道:“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这冯昭容也真是的,李忠暗自叹息,真的以为她这么多年的肆意妄为都是因为冯家和太后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了,皇帝看似性情冷淡,却最重情义,不为难女子。

冯皇后和冯昭容虽然是太后的亲侄女,可归根结底,她们是作为祭品入宫的,目的是生下流着冯氏血脉的皇嗣,只是冯家的两个工具人而已。

正因如此,皇帝永远不可能与之亲近,注定要辜负她们的大好年华。

而出于弥补的心思,皇帝才会容忍皇后坐在后位上,容忍冯昭容张扬跋扈,但他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尤其是当皇帝有了真正的心爱之人,这大抵是冯昭容能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李忠觉得,以冯昭容的性子,八成还会再犯。

瑶华殿内,太医正在查看冯昭容的伤口,冯昭容痛得哀嚎不止。

她心里又恨又气,本来想仗着冯家和太后,好好教训沈氏那个贱人,谁知道她这么倒霉,平地也能摔倒!

太医看完伤口,叹道:“所幸不曾伤筋动骨,修养些时日便能好。”

他写好药方,又说了一些养伤时期的注意事项,拎着药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