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剧情，他们也都知道了，冯庶人抱养了她的孩子，又害死了她。

萧祚心中剧痛，但还是忍痛问道：“母后她临死前……是不是很痛苦？”

宁采鸾眼里流露出痛色，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身子太弱了，生产的时候很痛苦，哭着对民妇说很痛，最后血崩，她可能是没感觉了，但意识还清醒，握着民妇和春桃的手，嘱咐我们快逃……春桃哭着求冯庶人叫太医，但冯庶人嫌她太吵了，就让人把她扔到井里去。”

要不是她机灵，借口要为庄敬皇后整理遗容，趁机找了李康，可能也和春桃一样命丧黄泉了。

萧祚听完，已是泪流满面，沈应真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他的手。

宁采鸾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民妇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庄敬皇后断气，冯庶人捂着鼻子嫌晦气，就让人抱走了圣上。”

“民妇还记得，她死前嘴里念着我儿……”

第158章 世间万千苦厄

萧祚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取名字，庄敬皇后只能叫着我儿，她可能都没来得及看亲生骨肉一眼，就被迫奔赴黄泉了。

沈应真不曾见过这位婆母，但也不禁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萧祚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不让人感到他通红的眼眶和脸颊上的泪痕。

一时间殿内陷入沉寂，好半晌他才平复了情绪，低声道：“多谢宁姑姑为朕解惑，日后便留在宫里养老吧。”

宁采鸾摇了摇头：“圣上，民妇还是想回乡与家人团聚，这么多年过去，民妇也嫁人生子了，实在放心不下家里人。”

萧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允了。

母亲不在了，他除了追封名分，给不了任何实际上的弥补。

他便想着善待母亲身边的人，也算是感谢她侍奉母亲多年的情分了。

萧祚轻叹，沉声道：“传旨，宁采鸾侍奉庄敬皇后有功，册封其为周国夫人，赐黄金田地，珍宝若干。”

宁采鸾一愣，连忙摆手道：“民妇不敢受，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沈应真温声道：“宁姑姑可不要与圣上客气，姑姑侍奉过庄敬皇后，要是姑姑不敢受，世上还有何人敢受呢？”

“圣上不能孝敬庄敬皇后，心里已经是愧疚至极，还请姑姑安了圣上的心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宁采鸾也不好再拒绝，只能领旨谢恩。

送走宁采鸾，萧祚靠在沈应真的肩膀上，难过地道：“其实要是没有我，母亲也不会死了吧？”

李难也不会死，母亲会像李难承诺过的那样，到了年纪出宫，住在京城里，衣食无忧地度过后半生。

沈应真轻声道：“圣上这么想，可就辜负了母后的一片慈爱之心了。”

“母后当年为圣上求平安符的时候，未必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但她依然希望圣上平平安安的，这意味着她并没有怪罪你。”

“母后的死，圣上没有错，错的是先帝和太后。”

前朝也有皇帝为了能让宠妃做皇后，将低位妃嫔所生的皇子交由宠妃抚养，但无论是那位皇帝还是宠妃，都不曾杀害皇子生母。

先帝和太后的狠毒，也是世间少有的了。

萧祚没说话，她也无声地陪伴着，直到傍晚，他忽然道：“我们出宫去吧。”

沈应真一怔，温柔微笑：“好啊，我们出宫散散心，也看看治下的百姓们过得如何了。”

二人说走就走，只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他们还带上了永乾。

他们乘马车出宫，到了大街上便下车步行，宫人们跟在身后，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家贵人出行。

李忠跟在他们身侧，美滋滋地抱着永乾。

现在还没到宵禁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

他们走走停停，尝了好些小吃，看到路边有杂耍艺人，还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

永乾好奇地看着，见艺人吐出一团火，顿时啊啊笑起来。

帝后二人也不由轻笑出声，还特地让李忠抱近些，让他更清楚地看到。

永乾不住地拍手，欢笑声不断，萧祚拿了几两碎银子打赏，喜得杂耍艺人不住地道谢。

即便是太平盛世，老百姓一年可能也赚不了几两银子。

经过书铺的时候，颜扶光正在里面奋笔疾书，铺子里干净整洁，生意颇为火爆。

沈应真特地上前看了一眼，见卖得最火热的是朱羲写的新书《凤凰骨》。

她大致看了一下，这本书讲的是一位清流名臣被皇帝冤枉，举族流放，儿孙也都不成器，但他的孙女却是位女中豪杰，不仅手刃贪官，还为祖父洗清了冤屈。

书中最后一句话写着：“莫道女子不如男”

她看完会心一笑，这不就是韦静观的故事么？

恰好铺子里没人，颜扶光见他们来了，招呼道：“圣上，娘娘，你们来啦。”

沈应真笑吟吟地道：“我瞧你这文笔愈发出色了，假以时日，想来也能成为一代文豪。”

颜扶光谦虚地道：“娘娘谬赞了，我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她看了永乾一眼，心知这便是前世的小太子了。

沈应真又问了几句她的近况，便随萧祚离开。

颜扶光凝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心里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