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我居然毫不知情，以杀母仇人为母，任由他占据着我母亲的位子，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

沈应真轻叹：“这不怪圣上，怪只怪太后狠毒，先帝又为她遮掩，为此害了韦贤妃、齐美人两条性命，众位太妃都不知情，圣上那时候尚在襁褓之中，又如何能得知呢？”

萧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涉及杀母之仇，又有几人能全然冷静，丝毫不怪罪自己？

她轻轻挣开，双手捧起他的脸，诚恳道：“我自是明白圣上的伤心难过，但现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查清事情经过，齐美人，不，母后要是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了。”

萧祚面容白皙，因着伤心难过的缘故，眼眶发红，睫毛湿漉漉的，看上去惹人怜惜。

她有些心疼，动作和声音愈发轻柔：“圣上难道不想尽快知道全部真相，让太后付出代价吗？”

萧祚很快平静下来，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我这就让闻湛彻查此事，无论是母亲还是韦贤妃之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闻湛此前查案，因为时隔多年又线索不清，查得很是艰难。

但有了韦静观等人的证词、血书和先帝密旨，事情就好办许多。

他很快将所有线索串联到一起，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当时冯太后还是贵妃，先帝想要废黜发妻李皇后，改立宠妃为后。

但李皇后毕竟是功臣之女，素来贤良淑德，而冯贵妃虽然得宠，但没有子嗣，立她为后会受到非常大的阻力。

冯贵妃自然不甘认输，便挑选了一位容貌出色的宫女献给先帝，也就是齐美人，想要借腹生子。

齐美人不负所望，果然有了身孕，太后便让她假装养病实则养胎，先帝随即对外宣称冯贵妃有孕。

数月后齐美人生产，冯贵妃抱养了齐美人的孩子，又不许太医救治，还杀死了她身边的宫女，只有一人侥幸逃生。

韦贤妃与齐美人交好，察觉到了不对，但也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冯贵妃直接给她扣了一个私通的帽子，先帝顺水推舟将其处死。

她死前留下一封血书，命人偷偷交给李皇后，而李皇后又将血书藏好，找机会交给韦道玄。

而韦道玄不知为何传给了自己的孙女韦静观，这才有了韦静观今日的喊冤。

沈应真不解地道：“既然此事是先帝和太后一手炮制，那先帝为何会留下密旨？”

先帝爱重冯太后，自然希望她成为太子生母，为何会留下这么一道足以置太后死地的密旨？

萧祚召见了楚王，从他口中得知了原因：“先帝自然是爱重太后的，但老臣说句不恭敬的话，先帝最看重的还是皇权。”

“先帝病重，太后迫不及待地弄权揽势，先帝甚为不悦，又从宫人口中得知何贵妃之死的真相，这才意识到如果不对太后加以遏制，以后天下是否还姓萧可就不一定了。”

“但以当时的情况，先帝不可能废了太后，只能留下写下密旨，以备来日。”

沈应真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冯太后这么嚣张跋扈，难道不是先帝纵容出来的吗？

冯太后害死齐美人和韦贤妃，因为没有触及到先帝的利益，所以他坐视不理。

可一旦察觉到自己的权力受到了威胁，便迅速翻脸不认人，悄无声息地给枕边人设下了陷阱。

萧祚显然也不高兴，眯起眼道：“既然有先帝密旨，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天才说？”

第139章 岐王他反了

楚王无奈叹息：“先帝驾崩后，太后临朝摄政，无人敢不从，而圣上又年幼，哪怕拿出这份圣旨，恐怕也无济于事。”

沈应真声音微冷：“那太后还政，退居别宫之后，你为何不拿出来呢？”

“圣上，恕老臣说话不中听，”楚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们，“圣上从前虽然亲政，但后宫久无皇嗣诞生，大宗一脉即将绝嗣。”

“即便我拿出密旨，废了太后名位，可圣上没有皇嗣，来日有个万一……圣上和太后都不在了，那这天下恐怕要陷入动荡之中了。”

皇帝和太后都没了，谁来指定新君，谁来辅佐朝政？恐怕又要生出波折来，以至于天下难安。

萧祚闻言不语，良久后才道：“朕明白楚王叔的意思了。”

楚王淡淡一笑，随后退下了。

沈应真问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太后？”

萧祚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古往今来，以子废母是大不孝，可如今有先帝密旨，那就是先帝废了太后，倒给我省去许多事端。”

“我会立即召集宗室重臣，商议对太后的最终处置，追封母亲，为韦贤妃等人平反。”

福宁殿内，太后长发披散，衣衫散乱，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殿门。

她很快就要完了，宫人们都不愿在她身边伺候，只有老女官和一个小宫女在她身边伺候。

她整个人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胸中充溢着愤怒、恐惧以及被先帝背叛的痛苦。

她可以预想到自己的结局，如李皇后一般被废去名位，沦为低贱的庶民，以萧祚对她的憎恨，说不定还会杀了她。

难道她的人生就要这样草草结束了吗？

太后眼里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随即定格为深沉的恨意。

不，她还有机会！她要萧祚和沈氏都付出代价！

宣室殿内，几位重臣和宗室们已经候着了，见皇帝来了，纷纷下拜。

萧祚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在御座上，命闻湛将写好的卷宗并证词交给他们传阅。

他的情绪很稳定，眼神里却满是寒意：“今晚宫宴上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卷宗里白纸黑字也写明白了，你们认为该怎么处置？”

众人对视一眼，李琰率先出言：“圣上，太后阴杀帝母，残害忠良，臣等谨遵先帝密旨，应当废去太后名位，贬为庶人。”

萧祚颔首：“朕也是这么想的，但仅仅废去太后名位，恐怕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