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承认的意思了。
“兄长既然有心爱之人,为何迟迟不带她回来?”沈应真紧接着问道,“莫非是这女子身份有瑕,担心父亲不同意?”
沈应休这次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沉默良久,方才叹息:“你说的没错,她的身份的确不同于常人。”
“真儿想来知道前中书侍郎韦道玄是什么人吧?”
她抿唇不语,谁不知道韦道玄?
韦道玄出身世家,有才有貌,官至中书侍郎,与她外祖父同朝为官。
但韦家后来得罪了先帝,韦道玄被杀,妻儿流放,至今无人敢为其翻案。
至于韦家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先帝,谁也不知道。
沈应休苦笑道:“她是韦道玄的孙女,我怎么敢把她带回来?”
那是罪臣之女,又得罪了先帝,当今圣上可是先帝的儿子啊!
他要是光明正大地娶韦氏女为妻让皇帝怎么想?
沈应真问道:“你在山东任职,如何能遇到韦道玄的孙女,韦家不是早就被流放到岭南了?”
韦家人是犯官家眷,未经允许是不得离开流放地的。
而沈应休作为地方官员,也不能轻易离开当地,他和韦氏女究竟如何相遇的?
沈应休眼里闪过一丝愤慨之色:“你有所不知,韦大人自然是当世名臣,清正廉洁,但他的儿孙都很不成器,韦家家产本就所剩无几,可他们依然坐吃山空,不事生产,竟然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要把亲女儿卖给当地官员为妾,她不甘受辱,一刀杀了那官员,辗转逃到山东……”
沈应真听完,颇为头疼。
合着沈应休喜欢的不仅仅是犯官女眷,还是个逃犯,难怪不敢带回来。
她倒是不在乎未来嫂子出身高低,人品正直即可,可这杀人就难办了。
民间卖儿卖女的事情不少,韦家人卖女儿不犯法,官员买妾也不犯法,但韦姑娘杀人可是实打实的犯法。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不知韦姑娘现在在何处?”
沈应休叹道:“我为她改名换姓,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安置她,总不能带她回国公府吧?”
以庆国公的性子,知道此事后怕不是要立刻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那兄长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不知道我的心意,”沈应休的神情有些低落,“而且你现在是贵妃,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你承受非议,甚至承受圣上的怒火。”
沈应真断然道:“你不必担心这些,圣上不会因为你娶韦家女而动怒,也没人敢非议我,你首先要考虑的是你和韦姑娘的想法。”
到了她这个地位,兄长娶什么女人根本影响不了她的名声。
“至于父亲那边,”她冷冷一笑,“他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沈应休走后,鸣鸾殿重归寂静。
锦瑟小声道:“姑娘同意这门婚事了?”
沈应真闭上眼,似乎有些疲惫:“我同意没用,还是要看韦姑娘的决定,要是她愿意嫁给兄长,我自然要做好小姑子应该做的。”
她是妹妹,不该去管兄长的房中事,此事到底还要看他们本人的想法。
青梧想得更多:“我还以为姑娘会厌恶韦家女的身份。”
纵使韦家也曾辉煌过,但现在也只是罪人家族,韦姑娘身上又有人命官司,这似乎不是成婚的好人选。
沈应真笑道:“我岂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韦姑娘无辜,杀人也是为了自保,怎能因此厌恶她?”
韦姑娘虽然犯法了,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难道她应该欢欢喜喜地去给官员做妾,伺候一个比她大了不知多少的男人,留父兄在家数钱吗?
正说着,萧祚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他没问沈应休过来做什么,但这事儿还真的不能瞒着他,沈应真一五一十地说了。
萧祚诧异道:“没想到你兄长还有这等缘分,也是奇妙。”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韦姑娘身份,”沈应真试探他的态度,毕竟她同情韦姑娘没用,还要看皇帝怎么想,“不知韦大人究竟是为何落难?”
萧祚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此事是先帝所为,我当时年纪还小,不清楚具体内幕,但我隐约听人说,是因为韦贤妃与人私通。”
韦贤妃与人私通?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韦贤妃是韦道玄的女儿,韦道玄被杀后不久,韦贤妃便病逝了。
本以为是韦贤妃受韦家连累,没想到竟然是反过来的?
是了,韦道玄到底是中书侍郎,宰相之一,要是没有确凿罪行,恐怕很难不声不响地处置他。
可韦贤妃私通就不一样了,为了保全皇室声誉,掩盖真相再正常不过。
沈应真蹙眉道:“那我兄长的念想只怕要落空了。”
萧祚自是不忍她为此烦心,便道:“索性给韦姑娘安排一个假身份就是了,直接赦免她也未为不可。”
韦贤妃是韦贤妃,韦家是韦家,他不想为难一个年轻姑娘。
她淡淡一笑:“圣上说得轻巧,我兄长还不曾俘获佳人芳心,念想终究还是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