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太诡异，过于相似的两个人就在他的眼前，被戏弄的愤怒刚冲上来，却又迅速停止涌动，许荣放沉默地盯着不远处的隋桉，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些不可能的猜测来，可太像了，几秒后，他干笑了一声，喉咙苦涩：“隋桉，你又骗了我。”

许念霁直觉气氛不对，紧张地大喊：“我不认识他！”

许荣放转过头，毫无温情的眼睛盯着她：“你不认识他？我不想对小孩子说难听的话。”

他说着就要把许念霁放下，许念霁挣扎着不想脱离他的怀抱，却在落地的瞬间被狠狠地拨开手，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哪怕是刚刚开始，许荣放对她也是温柔的，那双眼睛会注视她，认真地倾听她，可现在她再怎么闹，怎么在他面前挥手，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她急了，抱着许荣放的腿，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这几天积攒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哭诉：“你不理我了。”

许念霁实在是太委屈了，看着这样陌生的眼神，一触即发的矛盾，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懂不懂事，大喊：“妈咪！我是你的小孩！你不要不理我！”

这句撕心裂肺的呼喊来得太突然，隋桉来不及阻止，到许念霁旁边时，她已经不管不顾地哭起来，混着哭腔的声音黏黏糊糊地喊着：“妈咪，妈咪。”

许荣放浑身血液倒流，那张仰起的小脸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可怜的小猫，下一秒就被隋桉抱在怀里，和许念霁如出一辙的眼睛，此时此刻满含歉意地看着他。

隋桉想说的太多可喉咙干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在沉默中对峙，不堪的往事似乎纷纷扬扬地翻动起来，重重地压向许荣放，维持的平和现状摇摇欲坠，许荣放头痛欲裂，他难以忍受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微微抬起下巴，在许念霁过于悲痛的哭声里红了眼睛。

第31章

场面变化得太快，游泳教练上一秒还赞叹这一家的和乐融融，下一秒就不得不找借口离开，新开的游泳馆人并不多，许念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荣放冷眼地看着隋桉将她抱在怀里，熟稔的安抚骗不了人。

许荣放红着眼偏开头，往前走几步，被隋桉抓住手，他低着眼，满是请求地看着他：“别走。”

“不走？看你们父女俩感情有多深是吗？”

“不是！”许念霁摇头，趴在隋桉的肩头，哭得可怜，看见许荣放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愣了一下，转过头不再看他了，把脸埋在隋桉怀里。

许荣放进了换衣间，没忍住重重地关上门，关门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回响，回想种种，只觉得可笑，怎么会那么巧刚刚好长得像隋桉，刚刚好出现在隋桉生活的小区附近，又刚刚好和他一见如故，原来一切不过是预谋已久，可他们图什么？

许荣放除下新买的泳衣，换好衣服，出来时把泳衣扔进垃圾桶里，拿好自己的东西，出门时隋桉正蹲在地上用纸巾给许念霁擦眼泪。

等到许念霁那句可怜的“妈咪”说出口，许荣放顿时明白了，一个家庭里正缺少妈妈的存在，对这种缺位的需求，甚至让隋桉舍得抛下尊严，低声下气和他求复合，他用尽了的眼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许荣放刚刚还有被欺骗的愤怒以及随之而来的眼睛酸涩，这会却只剩下好笑，视线轻轻地扫过他们，甚至懒得停留，抬腿就往门口走去。

前两天他还在为对许念霁的过度喜欢感到焦虑，而现在得知不过是他们狡黠的讨好，心里的纠结郁闷忽然全散了。

“妈妈！”许念霁追上来，许荣放脚步不停，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他再也听不见，他脚步停了一瞬，微微偏过头，视野的尽头只剩下两个渺小的白点。

许念霁的小短腿是追不上的，除非隋桉抱着她跑过来。

在水里泡了很久的躯体有了副作用，许荣放头痛又感觉到身体热起来，他快步离开场馆，刚打开车门，手被跑过来的人重重地摁住。

许荣放皱着眉看他，“松开！”

“我骗了你…”隋桉低着头，“但是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许荣放紧紧地抓着他的领子，反手把他摁在车门上，顺着脖子往上狠狠地掐住他的喉结，似乎要把他置于死地的力度，却在下一秒松下来，许荣放浑身被汗湿透，脑袋重得厉害，咬着牙不甘地说：“解释你怎么找到我，处心积虑让我喜欢上她，让我心甘情愿当她后妈是吗！”

许荣放手撑在他的胸膛，重重地压下去，压着他的心跳，感觉着它的伏动，整个人却像被针刺透，“隋桉，你特么的混蛋。”

“听到我说她可爱，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沾沾自喜？”他的眼泪掉下来，被他粗鲁地擦干，发泄一通的身体彻底没了力气，他用手推隋桉，“滚开。”

隋桉不动，用力地把他抱住，额头抵着他的后颈，“你是不是发热期到了？”

许荣放抓起他的手就咬，“关你屁事。你背着我生小孩，可以，我不会管你了，隋桉，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我们各不相干。”

隋桉摁住他的脸，把他的眼泪擦干，又打开车门把他放在车后座，许荣放挣扎了一下，热得大脑迷糊了，“这是我的车！”

“我知道。”隋桉握着他的腿让他往里坐，过了一会也坐了进来。

浓烈的茶甘信息素瞬间释放，许荣放一边抗拒却又一边忍不住吸入，等他脑子清醒不少时已经被人抱在怀里，他在面对着隋桉，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一侧，得到安抚后是喷涌而出的委屈，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下去，新伤叠旧伤，许荣放却一点都不松，眼泪掉下来，“你毁了我们的所有，隋桉。”

“你骗我的真心，五年。”许荣放说，“我以前再怎么都没有真正怨过你，但是孩子不行，你去找她妈妈吧，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

他这样说着又重重地咬隋桉的嘴唇，过了一会就松开，他释然地抬起头，问：“她五岁了吧。”

“你对我真够残忍的，隋桉。”

隋桉盯着他，微微偏过头，不敢对他流泪，很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腰上，顺着往里滑到肚子下方，那里有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那是所有真相的钥匙，显而易见却又太让人难以接受。

许荣放拍开他的手，指尖却也碰到了那道伤疤，很久之前他就对这道伤疤的由来产生了疑惑，而医生给出的解释时车祸时被尖锐物体插入，才造成了这道又丑又长的伤疤。

可真的是这样吗？他难得地迷茫起来，隋桉的手摁着他，一遍一遍地抚过那道疤。

“这道疤…五年了。”隋桉低声说，“我从来没问过你，疼不疼。”

许荣放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在隋桉的温声里思绪游离，五年前，这道疤，到底怎么来的？是车祸吗？他深信不疑，可是却是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一睁眼已经是车祸半年后，又各种复健，其中的痛苦困难，让他压根没有心思思考一个伤疤的由来。

可它确确实实地摆在了这里。

疼吗？

许荣放自嘲地笑了声，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疼了。

他闭了闭眼，“隋桉，我说过的，如果你真的有小孩，我会杀了你。”

“但是现在，我放你走。”他慢慢地睁开眼，转过头去看他，他这些年的固执、痛苦、快乐几乎都与他有关，已经分不清是习惯还是喜欢，他侧过脸，在酸胀的眼泪流出来之前先推开了门。

宜城依旧很热，眼泪很快被蒸干，他让出一点位置，没有再看他，说：“和小孩妈妈好好过吧。”

第32章

“可我只想和你好好过…过一辈子…”

来势汹汹的发热几乎淹没许荣放的理智，他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听见他这样一句话，又忍不住转过头去，咬着牙，眼眶发红地看着他：“你把我当什么隋桉？犯贱的小三是吗？她五岁了，但凡你还有点良心，都不能说出这句话。”

他指着他的胸口，浑身发软，眼前一片空白，真情流露，混着信息素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你真的让我好痛苦，我没怪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