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点点头:“这倒也是,事情估计也做了大半了,只是......”语气又有?些黯淡:“这是头一年没与他一起过年。”
丫鬟只能尽力宽慰道:“主君特意让步郎君和夫郎住了进来,不就是为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府上也能热热闹闹的吗,着实是为了夫人考虑呢!”
张三娘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
这时?方才的大丫鬟推门进来,走到了张三娘身?边:“夫人,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可要上菜?”
张三娘挥手示意屋内的丫鬟小厮收拾起来:“今个儿就在这正堂吃吧,也不必走来走去了。”大丫鬟应声下去唤人。
不多时?,黄梨木八仙桌上就摆好了各式菜肴,特殊的是,每人面前还另外放了碗热气腾腾的面,张三娘将小碗的面揽到了自己面前:“昨个儿吃得丰盛,我就想?着今天要清淡些,正巧南边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鲥鱼,我就吩咐厨房用鲥鱼做了面,晏明和冬儿可吃得惯?”
张三娘说的轻飘飘,但这十二?月里的新鲜鲥鱼是要比金子还贵的,鲥鱼本?就是入秋时?节才多,冬日里便是稀少难见,更?别说还要特意从南方运过来,这路上的花费,非一般权贵消受不起。
张三娘亲自用了银箸搅弄了小碗里的鲥鱼面:“若是吃不惯也不打紧,冬日里府上也买了不少羊肉,另外乡下庄子还送来了不少新鲜的蔬菜瓜果,晏明冬儿都别客气。”
说完,放下了银箸,朝步故知伸了手:“睿儿,娘亲喂你吃面好不好。”
杨睿闻声扒紧了步故知,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看向?款冬:“不,要冬儿喂!”
第90章 亲昵
直到杨睿在款冬怀中睡着, 张三娘才终于抱的走他,临了还特意低声与两人打趣:“我看啊冬儿很?是招孩子喜欢呢,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知要省多少心力呀。”
又佯叹了口气:“不似我, 睿儿就是不听我的话,整日整夜的闹腾, 我愁得呀头发都要?白了,还不如?今日冬儿一句话好使。”
款冬面皮薄, 听了张三娘的话便红了脸, 悄悄往步故知身后?躲去,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希冀。
步故知握住了款冬的手,看了眼张三娘怀里睡得正香的杨睿:“睿儿闹腾表嫂,自然?是与表嫂亲近,倒是与我们客气, 也是张司业教得好。”
张三娘接过了丫鬟递来的毛毯, 低头盖在杨睿身上, 闻言嘴角挂了抹淡笑, 抬眸眼中流光一闪:“今日晏明是见过我父亲了, 被睿儿一闹腾,我都忘了问?你今日可顺利?”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步故知与款冬相牵的手, 步故知又捏了捏款冬的掌心,惹得款冬将?脸靠在了他的背上, 遮住了已如?红云般的面庞,但步故知自己?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见过了,张司业对我提点颇多, 入学?之事也着实麻烦张司业了。”
张三娘也没?问?步故知是如?何确定张司业就是自己?父亲的,只是略显欣喜地?点点头, 又沉吟片刻:“还有几日便是祭灶时候了,今年是祖父与少益头一年不在京城,我父亲也是伶仃,就打算带着你们去我父亲那儿祭灶,不知晏明和冬儿可觉得为难?”
步故知垂下头,以示恭敬:“我与冬儿此次贸然?入京,本?就是叨扰了表嫂,也怎好意思又去扰张司业清净。”
张三娘看着步故知的动作,略点了点头,定了决断:“一家人说什么?扰不扰的,过年过节嘛,本?就是要?热热闹闹的,那祭灶那日,我们全?家就去陪我父亲了。”顿了顿,玩笑道:“晏明莫要?再说两家话了,惹了我不高兴,可不如?你家冬儿好哄啊。”
一同出了正?堂门后?,张三娘似又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与步故知贴得紧的款冬:“这几日我要?去铺子里看看,少益说冬儿你在东平县就经营过冰饮和拨霞供铺子,不若跟我一道,也能替我分担分担。”
款冬第一眼是看向了步故知,在看到步故知点了点头之后?,他才看向张三娘,另手在袖中微蜷:“若是能帮得上表嫂,自然?是最好的。”
张三娘又是一笑:“晏明也跟我们一道吧,你年后?才入学?,这些天府里也没?个人与你说话,我是不懂什么?四书五经的,但带你与冬儿去街上转转自是在行,刚巧明日我那大儿子也放了年假,你们也能帮我照看照看这两个小的。”
大户人家出街自然?是前呼后?拥,照看小主子的大有人在,张三娘这么?说就是想堵了步故知回绝的话。
步故知明白张三娘的意思,也猜测张三娘或许另有意图,但总归是出于好意的,牵着款冬稍躬身:“那这几日就劳烦表嫂了。”
张三娘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都回去歇息吧,我就先抱着睿儿回寝居了。”
步故知拉着款冬,等张三娘一行走到抄手游廊拐弯处,看不见身影,才带着款冬往客院走。
前面自有小厮提灯引路,夜里阵阵寒风不断,吹得灯火摇曳,人影也跟着摇晃。
款冬见前面的小厮并不回头,便偷偷地?偎到了步故知怀里,几乎是半身靠在了步故知的怀里走路,而他的影子也完全?嵌入了步故知的影子中,难舍难分。
自从一月来在马车上相拥而度后?,不仅款冬比以往更黏着步故知了,而且步故知也明显更喜欢与款冬有肢体接触,两个人只要?在一块,就少不得亲亲碰碰,人多的时候只牵牵手,人少了......想着想着,款冬只觉得面颊更有些发烫。
步故知低眸看了款冬一眼,见款冬神色有些不自然?,本?想关心两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渐渐加快了脚步,等回了客院寝居,步故知便解下了长袍,彻底抱款冬入怀。
屋里地?龙火盆不断,暖融融的,两人之间的温度也在不断地?升高。
步故知抱着款冬坐到了床榻上,把?玩着款冬的手,话着家常:“今日与表嫂他们相处的如?何?”
款冬将?额头靠在了步故知的肩窝,声出闷闷:“都好,原先我去主院看表嫂的时候,还有些紧张,都不知道要?和表嫂说什么?好,但睿儿十分喜欢我,闹着让我抱,一来二去,便与表嫂相处了一整天,表嫂她真的和善可亲,与县里大宅院里的夫人都不一样?,像是......她真的是我们的表嫂一样?。”
步故知抽出了款冬发髻上的玉簪,长发如?瀑垂落,他勾了一缕青丝缠在手指间:“嗯,表嫂与表兄一样?,十分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你若是与她相处得来,能多跟在表嫂身边也是好事。”
款冬听出了什么?,从步故知怀里钻了出来,双手捧着步故知的脸,好让步故知与自己?对视,撅了嘴:“我听出来了!夫君是嫌我怕人是不是!”
步故知一愣,松了指尖的长发,点了点款冬的鼻尖:“尽胡言,我哪有嫌弃你,是想着等我年后?去了国?子监,半月才能回来一次,你一个人在京城,难免孤单,若是能与表嫂亲近,我也能放心些。”
款冬半坐起身,眼含焦急:“怎么?半月才能回来一次,明明在县里不是这样?的啊。”又抱住了步故知的腰:“能不能也去国?子监什么?后?山上租个院子,我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只要?夫君每天都能回来就可以。”
步故知沉默了一会儿,侧弯了身,替款冬脱下鞋袜:“国?子监不比县学?,就算我们租了国?子监里的院子,我也必须住在学?舍里。”
说完,又替款冬解了外袍:“所以我想着,干脆与表兄表嫂说好,让你一直住在这里,不然?若是你一人住在外面,我必定是放心不下的。”
款冬委屈到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攥住了步故知的衣襟:“我听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去读书,身边总要?跟着书童,我给夫君当书童好不好。”
步故知笑叹了一口气:“又胡言了,书童可都是下人,就算白日里能跟在主子身边,夜里是要?去奴仆房里混住的,你怎么?好去的?再说了,别人家的书童是去伺候主子读书的,你要?是真的跟着我进了国?子监,到时就该是我伺候你了。”
款冬才不服气:“哪是夫君伺候我......”话还未落,他便瞥见了步故知在整理刚为他脱下的衣服,只好将?尾音吞了下去,也小了声,显得有些没?底气:“反正?,我也能伺候夫君读书!”
步故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站起了身,从外间找小厮打了盆水来,浸湿巾帕后?,为款冬擦手擦脸,再用这盆水,给自己?简单擦拭了下,才接了款冬方才的话:“不管是我们谁‘伺候’谁,你既然?是我的夫郎,那便做不成书童,于规不合。”
又将?面盆送到外头,自己?脱了外袍鞋袜,上了床,盘坐在床尾,借着床案边明灼的烛火,看清款冬眼中秋水凝云的愁绪,抬手抚上了款冬的脸,又情不自禁地?俯身亲了亲款冬的眼角:“我也不舍得与你分离,等我过了乡试、会试,那到时,我们就在京中买个小宅子,只我们俩住在一起,我每日都陪你,好不好?”
款冬闭上眼,感受着步故知的轻吻与絮语,默了很?久,才低低回了句:“才不只我们两人。”
步故知没?明白款冬的意思:“嗯?”
款冬轻哼了声:“我也想生个如?睿儿般的孩子,夫君莫不是反悔了,你自己?说的,等我再长大一点的!”
步故知没?有如?往常般敷衍,回想了一下今日款冬对睿儿亲昵的态度,也才真的明白,款冬并不是只想借孩子留住他或是与他更亲近,而是真的盼望着有个孩子。
前世时,他本?就不喜与旁人有什么?亲密关系,自然?是没?考虑过孩子之事,到了这个世界,就算有了夫郎,起初他也只是想以家人的身份守护款冬,更是没?有想过要?与款冬一起孕育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