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发了,此时商铎从二楼下来,穿着一件灰色睡袍,手里拿着咖啡杯。他看到许白木坐在仿壁炉装饰的扶手椅上,一旁的圆桌上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
“一晚上没睡?”没等许白木回答,他接着说,“我让用人准备了早餐,一起吃点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许白木站起来准备离开这儿。
商铎站在楼梯口,手里仍端着咖啡,稍微扫视了下房间,注视着许白木的背影说:“就剩你自己了,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还不至于防你到这种地步。”
商铎听见后却并没有展颜,反而一副不解的模样。
“白木,这次回来你变了挺多。”
许白木在那间有程风野房间的门前停住,平静道:“这次多谢你。”
这次的确多亏了商铎。要不是他派人来找他们,把中枪的程风野接到了他家里,并且请了他的私人医生来,许白木想事情或许会变得更遭。海城的医院当然不能去,可在这里,许白木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到比商铎的私人医生更好的大夫了。
商铎仍微微皱着眉,但随后边放下眉头,淡淡地说了句“不客气。”
可许白木从始至终没有问为什么商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周齐跑去告诉了他,他报了警。长,,腿老,阿,,姨<追,]更[*整理,
房间里窗帘半开着,露出被雨打湿斑驳的半扇玻璃窗,房间寂静无声,许白木走近了才听到程风野轻微的呼吸声,但最后还是被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掩盖。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他坐在床边。程风野依然趴着。他轻轻地拨弄着对方的刘海,将人惊醒了,但他似乎没有歉意,像是故意弄醒的。
“醒了?”
程风野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注意到许白木眼里的红血丝。“你的眼睛好红,晚上没睡吗?”
“有点睡不着。”说罢,许白木敛下了眼睛。
“对不起……”程风野低头勾住许白木的手,轻声问,“胳膊…胳膊还疼吗?”
“对不起什么?”许白木有些苦涩地问道。
“对不起,给哥添麻烦了。”他害怕自己成为对方的累赘。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许白木说着,把额头靠在程风野的右肩上。明明该感到愧疚的是他,是他先把程风野拉下泥潭的,他想。
程风野问:“吴盛死了对么?”
许白木答:“死了。”
昨晚上就死了,死在了阿强的枪下。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感到不安的沉默,一点一点地侵蚀彼此的心,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程风野突然开口道:
“哥,天好像破了个窟窿。”
许白木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间,鼻尖几乎对着,呼吸缠绕在厚重的空气中,令许白木忍不住动了动喉结,下一秒,少年便吻了他。
程风野步步紧逼,单手圈着他的腰,舌头强硬地撬开齿关,沉重隐忍的男性喘息在床周扩散,夹杂着雨声,门外人不能分辨。
半晌,程风野放开许白木,许白木碍于对方的伤势不敢乱动,直到快窒息才有了喘息的空挡。此时他呼吸紊乱,身体弥留着心被绞紧的酸胀的感觉。
他难得一副不知所措地样子,让人看了心痒。
“别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小野……”许白木停了停说,“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吗?”
程风野没有表现出不悦,可也没有多好奇。对于他来说,许白木向他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是好事,可他并不是多想知道这个。
“我从海城离开前,是商铎让我知道,其实我对男人也可以,而且我之前也不是完全单身……”
“我不在乎,”程风野一只手缠着绷带,两手都紧抓着许白木的手,他的情绪险些失控,“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在乎,我说了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最后他的声音逐渐小了,头埋进许白木的颈窝里。
“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
“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什么好人,跟我在一起你永远都没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想起阿强说的话,接着道,“我是想说,你要是愿意,跟我走吧,一起离开这里。”
声音好像静止了,片刻后程风野轻颤着肩膀说愿意。他抱着许白木不撒手,眼圈泛红。停了许久,他说:“其实我很在乎,嫉妒得要疯了。”
雨一直持续到中午,之后突然放晴了。许白木一晚上没合眼,却也没觉得很困。他和程风野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看着外面晴好的天,在冬天里难得看到彩虹。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宁静的气氛像暖流,围绕在彼此间。许白木在想,前一晚他还在考虑如何离开,现在便改了主意,并且他也没想到这想法一旦成立就变得如此坚定。
“麻药劲儿已经过去了,伤口疼吗?”许白木突然开口问。
“嗯,有一点点。”程风野左肩上缠了绷带,只能用右肩稍微靠在后面,侧身面对许白木,便看到窗外的光将他的脸照成金色,他微微阖眼,那股温润的柔和又浮上了眉眼。
“你困了吗?”
“不困。”
程风野把右肩膀贴近他,说:“你要是困了就靠着睡一会。”
许白木闭着眼睛倚在后面说“不困”,可没一会儿,还是睡着了。程风野见他许久不说话,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且绵长,便轻轻地将他的头移到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
太阳落山,余晖将房间照得发红,榻榻米上的两人安静地相拥而眠,再稍晚一些,许白木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在程风野的怀里。
他睁眼时,眼神有一瞬间呆滞,后知后觉地起身才发现程风野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