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大夫一听，差点笑岔了气。

误会了小郡主夸赞的十三，脚下轻飘飘地去了前面，心情好，对待青州来的一行人还算客气。扫了眼成箱的金银，他让人坐下开始问诊。

锦衣公子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十三的好心情很快被磨没了，讥讽道：“看出来了，公子病在嘴上。”

话中恶意让锦衣公子暴怒，拍案而起呼唤起侍从，身后侍从赶紧上前安抚，“公子息怒，看诊要紧！”

这一行人只听闻过十三的大名，初见他年轻，脸上带笑，本来还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位名医，听他这连嘲带讽的话，才确定没找错人。

锦衣公子在侍从的安抚下忍住怒火，但仍是不肯配合，尖刻道：“小大夫医术精湛，一把脉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还需要问诊？”

十三：“就你这鬼样子，双目无神，面色灰白，再加上脚步虚浮无力，腰杆子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一看就是内里快被掏空了。五脏六腑都有毛病，你不说哪里不适，老子怎么知道你是哪处发作了？”

锦衣公子被骇到了，惊疑不定地看了十三好几眼，不情不愿地与他进了内室细说。

半盏茶的功夫后，一声惊天爆喝从内室传出，十三踹开房门出来，青黑着脸道：“没救了，拖回去埋了吧！”

青州来的侍从均是大惊失色，又见十三身后，锦衣公子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急躁道：“你这大夫虚有其名，完全就是草包……”

“我去你祖宗的！”十三回头大骂，抄起板凳就往锦衣公子身上砸，把人吓得抱头逃窜，“脏了老子的眼，你还敢倒打一耙！老子今儿就是说了，你淫/虫上脑，等着命根子烂成渣死掉吧！这辈子都没得救了！”

十三被恶心坏了，喊来侍卫，把这群人暴打一顿扔了出去。

医馆所在的街道上很久没这么吵闹了，邻里一看这情景就知道是十三回来了，纷纷出来凑热闹。

十三白了街坊一眼，骂道：“有病看病，没病滚蛋！再多看，眼珠子给你们抠了！”

嘘声四起，没人敢惹这坏脾气的小大夫，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开。

十三被坏了心情，怕再遇见这种纨绔，打算回去陪小郡主玩耍，今天不再接诊。要关医馆大门时，瞅见个眼熟的人影，顿时笑了。

“老头，来看病啊？”

医馆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午前让他们摘樱桃的那个老人家。

老人家板着脸道：“我来看病，关你个毛贼什么事？”

十三呵呵笑道：“那真是不巧了，我这毛贼就是这家医馆的大夫，老头你要么去别处看病，来我这儿看，当心我做手脚戏耍你。”

老人家脾气倔，转头就走，右腿一瘸一拐的，背影看着有点凄凉。

十三撇撇嘴，又喊道：“得了，说笑的都听不懂，你年纪大了，耳朵有毛病是不是？”

那老人家还是不搭理他，十三干脆指了个侍卫，直接把他扛了进去。

检查后才发现，这老人家是崴了脚，贴上几帖药好好歇几日就没事了。

十三给他准备着药，奚落道：“你这老头挺厉害的，崴成这样还能自己走过来看病，是不是嘴太毒了，儿女都不愿意养你？”

老人家眼一瞪，回道：“那也比你好，我老人家好歹有子孙，你这小年轻说话忒难听，怕是找不到媳妇吧？”

十三一脸菜色，不忿道：“老子那是自己不想找！”

“不想找？”老人家捉到了十三的把柄，嘲讽起来，“真是不想找才好，就怕你找不着还嘴硬。”

十三受够了这老头，听见医馆外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觉得多半是个急症的病患，就把药帖扔给了老人家，道：“二两银子，拿着你的药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气不过地又加了句：“死老头！”

刚说完，抬头看见外面进来个年轻姑娘。姑娘模样秀丽，鹅蛋脸，尖下巴，神情惶急，似乎是被十三骂人的那句震到，脸上还带着几分惊色。

姑娘不是特别好看，但十三一看见她，莫名的有点羞惭和拘束，干咳了一声道：“姑娘是来看诊的吗？先到里面坐下吧？”

“不是，我是来接我爹的，多谢大夫。”姑娘说完，急匆匆走到老人家跟前，抱怨道，“你就不能让人去喊我一声吗？一把年纪了还逞强，不是邻家大婶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伤了脚……”

“啰嗦死了！你是老人我是老人？”老人家皱眉。

年轻姑娘道：“你知道你是老人就好，有点老人的样子吧！”

付了银子，拿上药贴，姑娘再次温和地与十三道谢，扶着老人家出了医馆。

这回医馆门前是当真没了病患，十三让小厮关了门，心神不宁地回了后院。

后院里一老一小吃饱喝足，正在庭院里玩耍。小郡主淘气，脚上只穿着一双白绫袜，在宽大的摇椅里使劲扑腾。可怜两个侍婢一左一右战战兢兢地守着，就怕她摔下来伤着。

十三看见小郡主，情绪才舒缓下来，掐着她胳肢窝转了一圈，把小郡主哄得哇哇大笑。

后来小郡主犯了困，被侍婢领着午歇去了，东林大夫笑问：“这么喜欢小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别瞎说啊！我不喜欢小孩子！”十三机敏而果决地反驳了回去，“要不是小九非我要照看她，我都懒得搭理。”

东林大夫“哦”一声作为回应。

十三斜他一眼，又说道：“再说了，我是男人，男人生不了小孩。想要小孩就得成亲，成亲了就得和个姑娘绑在一起……她们姑娘都矫情、金贵，还麻烦，我一个人多自在，不乐意去伺候别人。”

东林大夫捋捋胡须，故意道：“那你娶个不金贵的，让她来伺候你，不就得了？”

“让她来伺候我？”十三见过女的伺候男的，很多夫妻都是这样。

但他近距离接触过的只有两对夫妻，严梦舟那是少时就开始给施绵做牛马，贵叔就更不用说了，整日被菁娘使唤。

十三从没想过还能反过来。

他幻想了一下这两对夫妻地位对调的情形，眼皮子猛地一跳，崩溃道：“师父你快闭嘴吧！我不缺丫鬟！”

东林大夫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