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叠在一起。

“大家都在。”“没怎么听过。”

又一次重合。

Hofmann笑了:“如果你不想太热闹的话,留学生公寓的活动中心,今晚有专场演出。”

“行。”江岸未加考虑直接应了。

进场后江岸发现自己其实听过电子。之前在国外的几年,曾经短暂地和自己Omega父亲所生的弟弟住在一起,当时只觉得好吵。

现在听也还是太躁动了,但大概是这一场演出的乐队风格,强烈的节奏之下更多的是轻松的气氛,灯光也是跳动的,年轻学生们的信息素都悸动不止。

狂欢的气氛被渲染到极致,江岸口袋里的手机跟着音乐振了很久。

多余。江岸心里这样想,可过了一会儿他理智上线,又觉得那不太可能是裴则屿,他垂下眼睛把手机摸出来,果然看到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曾平打的。

按照裴则屿的一贯作风,大概是又把司机留下了。

神经,江岸在心里换了一个词骂。他很少这样嫌弃别人的好意,但毕竟以前他身边也没有这么一个合法的伴侣,不会有人给江岸一种婚姻等于拥有专属司机和上门管家的错觉,即便是第一次结婚,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婚姻的终极奥义吧。

这一刻江岸忘记了,就在今晚被裴则屿质问那一刻之前,他对婚姻的要求,也就不过是那些表面功夫而已。

“啤酒?还是气泡水?”Hofmann从临时搭建的酒水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玻璃瓶,提高了音量询问江岸。

江岸伸出手,拿走了那瓶啤酒。

Hofmann有些意外,他看着江岸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也喝了一口气泡水,然后他皱起眉头,嘴唇相碰说了几个字,又往酒水台挤去了。

看来他以为江岸会选气泡水。而实际上江岸酒量不弱,以前上学的时候并不少喝,而且很少有醉。

不过今天大概是场子里又热又燥,之后第二瓶酒还没喝完,江岸开始觉得心跳加快,头也有点晕。他靠在角落的墙壁,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上闪着炫彩光芒的射灯,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他还和当时的恋人在一起。

当时的恋人。江岸意识到,他也会在人生的某个瞬间,或某几个瞬间,回忆起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和裴则屿有什么不同。

他会回忆起某段很珍贵很美好的时光,可裴则屿回忆起的好像是一个具体的人,一个总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下会出现在眼前的人。

而这个该死的自负的Alpha,一沾这个名字就像失了智,竟然还怀疑自己是故意带他来出丑。

音乐忽然停下,有了片刻的空白,只有狂欢的人群发出喧杂的说话声,江岸也从神游天外醒了过来。

“Hofmann,”他侧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没怎么说话的人,“谢谢你。”

“为什么?”Hofmann笑着问他,手上已经是他第三瓶酒。

江岸知道他又在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回答了:“你知道我想自己安静一下,所以带我来这里。”

Hofmann嘴角不可抑止地微微扬起,他没想到江岸能这么直率地和他说话。

灯光再次调整,变化成轻柔缥缈的粉色,音乐也再次响起,是不一样迷幻节奏,叠着一层一层的效果器。

江岸在Hofmann向自己靠近一步的时候就看出了年轻Alpha的意图,他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又完全能清楚这其中的微妙。

其实上一次晚餐他就察觉Hofmann的意图了,可他装作没有察觉,以为那不过是年轻人旺盛的荷尔蒙在作祟,应该是短暂的。

当Hofmann随着音乐靠近到距离江岸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江岸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不是这样感谢。”江岸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指责的含义。

Hofmann没有动,看着江岸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睛。

“Sorry.”Hofmann也对他笑。

**

*那些疑惑或者表面,*

*只是改变的时光。*

**

二十一

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裴则屿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回忆起他回去想找江岸时看到的那一幕。

已经和自己结婚的Omega,和另一个Alpha正要转身离开,打算去参加节日的庆典,即使已经看到自己,他还是面无波澜地走了。

裴则屿的腺体因为情绪的郁结而开始发热,他却不能确定是因为嫉妒心还是占有欲。

那个年轻的Alpha别有所图当然不难看出,退一万步讲,即使江岸的心也有被撩拨,但只要如江岸所说,他们两个讲究体面的人守住婚姻这一契约关系的底线,那裴则屿凭什么去干涉江岸与谁做朋友呢?

江岸会守住那个底线吗?应该会吧。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这一点裴则屿倒是不怀疑。

而嫉妒心,自己怎么会有嫉妒心呢?江岸是自己的合法妻子,尽管他在学校里极受欢迎,但他的亲切总是掺着疏离,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他Omega的本性,就在自己家里的这张床上,向自己敞开整个身体。

如果江岸能够诱惑其他的Alpha,那么自己才应该是被那些Alpha嫉妒的那一个。

还是说,得到江岸的身体,已经不能满足自己。

裴则屿翻了个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正好能透过对面的邻居家的玻璃落地窗看到里面闪烁的灯光,大概来自圣诞树上的灯带。

已经过了12点,但是江岸还是没回来,裴则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疑问,他和江岸为什么吵架来着?很快他想起来了,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懊恼,他不怀疑江岸会出轨,反而怀疑他在这件事上对自己耍手段。

哪怕自己现在有点后悔,他也依然怀疑江岸以前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理解与大度是伪装的。可能潜意识里他觉得,不会有江岸这样“善解人意”的伴侣,怀疑与试探才是婚姻的真谛。

这一夜裴则屿只睡了五个小时,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身边的位置依旧空着,Alpha的信息素一瞬间就充斥了整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