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门当户对,可白潇那个心气儿,怎么就给儿子选了个私生子?江家尾巴不得翘天上去了?”

“私生子怎么了,人家自己争气,听说是宣大研究院最年轻的博导,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转到裴氏自己的实验室去?白潇这是给自己儿子铺了条生金的路啊。”

“裴家那个和演戏的谈恋爱的,是老大还是老二?”

“就是这个呀,上个月还在娱乐版呢。”

“什么虐恋情深啊,都是生意,今天这两位,保不齐说话都没超过十句,晚上就要在一个床上躺着了。”

“就是玩儿玩儿吧,别说那娱乐圈有多乱,就说裴家还能让个Beta进门吗?”

江岸从这些窃窃私语的身后走过,决定还是去实验室,他想着,如果今天能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明天能和今天一样,以后的每一天都维持现状,他就很满意了。

晚上十二点,江岸从实验室出来,这才看到手机上的三个未接来电,第一个是裴则屿的,后两个是没存的陌生号码,江岸选择先回拨了后面那一个。

果然是裴家的司机,问他在哪里,说少爷派他出来接江岸。

“我在学校呢,”江岸看看时间,“我自己打车就好。”

“我就在离实验室近的这个门呢,门卫不让进,麻烦您和门卫打个招呼或者走几步出来吧。”

江岸有些意外,赶紧穿了外套,和值夜班的同事又交代了几句,急忙下了搂往北门跑去。

司机见到他就立刻露出笑容,跑下来给他开车门,嘴里念叨着不着急。

“您电话不通,少爷说您可能来学校了。”司机主动解释了江岸的疑问,“以后我就专门接送您,您随时给我电话。”

江岸还不太适应这种待遇,虽然他知道江家也是这种作风,但放在他自己身上,实在也是没有“享受”过。

“怎么称呼您?”江岸礼貌地问。

“曾平,44岁,Beta。”曾平说着从后视镜看了江岸一眼,“太太她们叫我老曾,少爷一直叫我曾哥,您怎么叫都行。”

“你叫我名字就行。”江岸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曾哥。”

曾平哎了一声,开上车就不再说话了。

“裴则屿,他几点回家的?”江岸主动又开了口。

“呦,这我不知道,因为前几天就交代了以后我就给您开车,今天我没跟着少爷。”曾平想了一下,“可能是十点多,他十点多给我来电话,让我来学校门口再给你打电话。”

江岸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了。

虽然是自己做的决定并谈不上后悔,但从道理上讲,他在结婚的当天跑回实验室让丈夫找不到,怎么想都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但裴则屿没有表现出对江岸说要回家却跑回学校工作的不满,他提前收到了曾平说已经接到了江岸的信息,于是就坐在客厅里等自己的新婚妻子回来。

江岸是第一次来他和裴则屿的新房,曾平把他放到门口,就把车开走了。江岸走上台阶,盯着门上的密码锁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伸手摁了一下门铃。

很快裴则屿亲自来开门了,他没着急让江岸进门,直接在门口让江岸把自己的指纹录进了密码锁,然后才轻轻推着江岸的腰让他进了门。

门口还放着江岸的几箱行李,因为江岸提前说过搬过来之后他自己收拾,所以就真的没有人被动过,整齐地码在门厅的空处。

裴则屿指了指鞋柜,告诉江岸那里有拖鞋,然后就自己先往屋里去了,一路上还低头看着手机。

江岸换了鞋,提起行李里面最小的那个,顺着还没熄灭的一串地灯,很顺利地直接到了卧室。

“先洗澡吧,浴室里有...”裴则屿站在床边,刚才拿在手里的手机已经换成了一个大尺寸的Pad,听见身后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江岸,“噢那你用你自己的,剩下的浴室都有。”

“嗯。”江岸应了一声,最终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句,“不好意思,进了实验室就忘了时间。”

裴则屿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明白江岸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噢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几点都没关系,不给你定规矩。”

不给你定规矩,像是裴则屿的某种承诺,一开始让江岸心里很感激。

但到后来,他才明白,那也是裴则屿给自己留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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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ing on luck.*

江岸一直是生活规律的人,可搬到裴则屿家里后生物钟就一夜之间失效了。

或许是因为这边过厚的窗帘使日光很难第一时间照进来,也可能是赖于裴则屿早起时刻意放轻动作的体贴,总之江岸连着迟到了好几天。

每次起来的时候裴则屿已经不在卧室了,甚至不在家里,而江岸晚上回来得很晚,要么裴则屿已经睡了,要么比他更晚,甚至有一天江岸怀疑他压根儿没回来。

将近一周过去,两人竟是基本没打过照面儿。

这让江岸有些不安,虽然他对裴则屿印象颇好,但他对婚姻生活还是曾有过一些担忧,担心裴家对他有各种难以应付的要求,担心裴则屿不好相处,等等。

现在这样的现状实在是惬意得超出他的预期了。

不过最终让江岸下决心打破现状的并不是这份惬意,而是他受不了迟到后同事和学生们的揶揄嘲笑了。他们笑裴家的少爷让一向敬业的江老师沉浸于新婚的浓情蜜意中难以自拔了。

江岸不得已设置了闹钟,还在时间上犹豫了很久,太早了怕吵到裴则屿,太晚了又没什么意义。最终他把时间定在了六点半,这个时间就算吵到裴则屿,他差不多也该起了。

没想到转天一早,枕头底下的手机被江岸第一时间摁掉之后,江岸一回头发现旁边还是没有人。

这就是大户人家抢家产要付出的努力吗?江岸对江家那几位堂兄弟的明争暗斗有所耳闻,但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洗漱好从卧室出来,江岸熟门熟路地走到餐厅,这几天趁着裴则屿不在,他已经把这个家摸了个遍,差不多都熟悉了。他甚至发现冰箱里有一款很好吃的面包,可惜包装上没有商标,不知道是哪里买的,江岸还琢磨过裴则屿哪里有时间去采购呢。

这样想着走到餐厅门口,没想到裴则屿也在里面,正端着咖啡壶从餐柜上拿出一个杯子,身上已经穿好了西装,连领带都打得端正。

白色大理石面的岛台上竖起的电子屏正在播早间新闻,如果江岸刚才没有在胡思乱想的话,就应该可以提前注意到播音员的声音,而不至于现在愣在门口和自己新婚但多日未见的丈夫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