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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的衣服已经被洗劫一空,剩下的都已经变形得不能用了,地上散落着衣架。嘉乐熟练地摸到仓库,把锁撬开,小心翼翼地拉开。运气很好,里面还堆放着一些用透明袋子裹着的衣服。

嘉乐早就想把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换掉,她利落地挑出了一件T恤和短裤,都是均码,套上就能穿。T恤稍微大了一点,她把过长的下摆用刀切掉了。一转头,梁南絮已经从仓库里满地的旧衣服中挑出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他走到嘉乐面前,把衣服堆到她面前。

嘉乐低头一看,全是那种繁琐漂亮到夸张的裙子,有些还有裙撑,穿上别说逃跑,连走路都费劲。

梁南絮目光亮亮地看着她:“穿,嘉乐,好看。”

这让嘉乐一瞬间有了那种家里养的狗叼来骨头献宝的错觉,她揉了揉额角,跨过那些衣服,给梁南絮挑了几件方便的衣服换上。这些衣服版型都挺夸张,有件上面还画着骷髅。梁南絮穿着黑色衬衫,冷着张脸的时候,看着还挺像个酷哥。

嘉乐看着他,伸手把他的领子整理平整了。

“希望你恢复了不会生气,”她声音很轻地说,“这次不是我死缠烂打了。”

不过这个世道,命都快没有了,还生什么气呢?

梁南絮歪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戳了戳她的唇角,说:“嘉乐,笑。”

他说:“别难过,嘉乐。”

嘉乐就冲他眯了眯眼睛,假装那是一个微笑,她说:“傻得要命,走了。”

? 第 45 章 回忆(7):急转直下

43.

高二的第二次月考,嘉乐的物理进步了二十分,排名到了年级中游,终于没再给她拖后腿。她觉得梁南絮的补课实在功不可没,于是挑来挑去,选了只钢笔想送给他。

梁南絮那天下午有竞赛课要上,他们约在放学后在教室见。嘉乐在教室里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都没有等到梁南絮。

夕阳要下山了,再晚一点,晚自习都要开始了。嘉乐拿出手机,看见嘉令承给她打的三个电话,再晚哥哥都要等急了。

去竞赛教室找下他吧。

嘉乐走出教室,竞赛班开小灶有专门的教室,在学校的另一头,临着小树林。她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一路和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擦肩而过,也有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就是没有梁南絮。

嘉乐感觉到了一点不安。

竞赛教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转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外走,走到树林边缘,突然听到了拳头打在肉上面的声音,还有压抑的痛呼声。她迟疑了一下,往树林里面走去。太阳已经马上要落山,树林里只有很细碎的夕阳碎片,她的鞋踩在枯枝上,发出很轻的咔嚓声。

她循着声音一路走过去,最后走到一片树木稀疏的空地。那一轮夕阳映照在她的面前,梁南絮倒在地上,抱着头,几个她叫不出名字的人正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嘉乐脑子一懵,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把那个带头的男人推开,她挡在梁南絮身前,是一个很明显的保护姿势。她问他:“你在干什么?放开他!”

那个带头的人愣了一下,挑眉看她:“你是谁?他的马子?”他很轻佻地笑了下,“这穷鬼踩坏了我的鞋,既然赔不起,只好挨顿打咯。”

“你的鞋多少钱?”嘉乐冷冷地看他,“我赔。”

她感觉到梁南絮的手指抓紧了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低头,看见梁南絮的眼睛,他用力摇头,带着哀求的神色,说:“嘉乐,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真有钱,小美女,”带头的男人笑着吹了个口哨,“你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会看上这个穷鬼?你知道他家欠了多少债吗?他每天晚上在学校刷盘子,你身上一件衣服估计就抵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他爸在学校里到处找人借钱”

他顿了一下,看到嘉乐的神情,乐了:“原来你不知道啊,他没告诉你?那他可真可恶。”

那人蹲下来,笑着说:“小美女,你又有钱又正点,干嘛去扶贫凤凰男呢?考虑下我吧。”

他身后的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她是嘉令承的那位‘公主’。”

既然是那位公主,那就不是普通家世的人攀得上的了。

那个男人表情变了一下,刚想往回找补,就看到那个又冷又漂亮的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只钢笔,纯黑色,形状流畅,大师手工打造,笔夹泛着内敛的金色,内扣撰写着漂亮的意文。她伸出手,冷淡地说:“这个给你,抵他的债。”

好烫手的礼物,价格远超过他的那双鞋,钢笔自古以来都是个有点私密的物件。要是收了,没准会被她家里那个护犊子的家伙找麻烦。但是他看着嘉乐握着钢笔的手,手指纤长,白得晃眼,像温润的和田玉,唯有指节处泛着点粉。鬼使神差地就接过了那只钢笔。

他家里也是有点权势的,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好奇多过畏惧,但他一低头,却看到梁南絮的眼神,极凶极狠戾的眼神,像是要在下一秒把他剥皮抽筋一样。

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又有些恼羞成怒,大声说:“你离这男的远点吧,他爸前两天借钱都借到班主任那里去了,你小心他也找你借钱。”

嘉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像是看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不需要你操心,”她握紧梁南絮冰块一样的手指,说:“梁南絮是我的老师,我愿意给他钱。”

*

那天,他们俩都没去上晚自习,嘉乐给嘉令承打了个电话,带着酒精和棉签走到了梁南絮身边。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既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尊石像。

嘉乐从来没了解过他的家世,但他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无忧无虑,乐观得甚至有点傻气,所以她总以为他家庭美满幸福。刚刚被骤然点破,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从不戴手表,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材质粗粝,鞋子总是穿到坏了还舍不得换。

他送她的东西,永远只有她的独一份,他自己从来不买。

她居然从来没发现过。

她是高塔里的公主,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和她一样轻易。却没发现最亲近的骑士,光是要走到她身边就已经拼尽全力。

“梁南絮,”嘉乐把酒精递给他,轻声说:“擦一擦吧。”

梁南絮很慢地抬头看她,他没再笑了,嘉乐这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冷淡的。五官锋利,嘴角薄而平,略微向下,其实是有点泛苦的凶相。

他抿了抿唇,像一个没能成功的微笑。半晌,他说:“嘉乐,你回家吧。”

这一天对他太漫长了,那些苦涩的,狼狈的,想要在嘉乐面前隐瞒的东西被撕开,被迫袒露。他像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狗,一寸寸被她的视线凌迟。

他是一片肮脏的泥沼,把自己伪装成水塘,居然还奢望能碰到月亮。

嘉乐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