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切送他到门口,就扬言有事要走。他一个人捏着袖子深呼吸好几口气,一步一个脚印地跨过门槛踏了进去。
谢槐坐在玻璃庭院前的沙发上,背对他。听到他的脚步声,对方站了起来,乔境心不由瞪大眼睛傻傻抬头,看着高出他一个头的谢槐缓缓转过身。
背着光,那张清俊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笼罩在谢槐身上的色调是逆光的灰,那双眼睛却有着野兽般醒目的红。当红瞳移动着锁定住他时,乔境心猛地僵在原地,血色从他脸上迅速褪去,不安、好奇与微弱的敌意瞬间全数转化为惊悚。
然后他失控地尖叫出声。
啊……啊!不对,这个人的眼睛……这个人……是杀手!
是杀死了翡家二少爷的杀手!
发现上一章很多人误会赤切的目的了哈哈哈,他还是精的,只是变异种太强。
??稍微过渡一下,明天接着写
94.朋友
末世前,乔境心是当地名门望族乔家最小的孩子。他的表哥在那里的一个贵族学校读书,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明明和他差了好几岁,却依然愿意带他这“小朋友”认识自己结交的各类同龄朋友。
他就是在类似的一次聚会上,碰到了那个后来登上通缉令,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杀手。当时是翡家的二少爷带他来的。对方很是……该怎么说?郑重地介绍了那人?
名字乔境心记不清了,他当时的注意点在于,对方是个平民。他那会儿还有贵族们的通病,总觉得自己的血脉和财富均比其他人高贵,面对平民也罢富商也罢心里是傲着的,所以他对于一个平民能混入贵族少爷们的社交圈感到十分惊讶,后来听到他们是校友,又更是吃惊了。
贵族学校并非只招收贵族,那里同样有很多成绩优异的普通人。理由他们心照不宣:平民也是供他们取乐和彰显身份的一部分。在这种前提下,一般人不会想到要和这些人交朋友吧?
可是翡家的哥哥不仅交了,还兴高采烈地介绍给他圈内的其他朋友。大家虽然笑着说欢迎,但表情都略显微妙。这时乔境心看向对方的眼睛,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一直没理解那一瞬间他顿感古怪,无法被准确描述出来的心情,如果他再大点,他就会知道那是地位被颠倒的迷茫。
这场聚会乔境心能回忆起的细节只有这些。真正让他再也忘不掉对方的源头是突然停课的学校以及同时登上头条的讣告和通缉令。翡家二少爷在家中遭到刺杀,凶器是水果刀,凶手是当晚被他邀请到家中的平民朋友。表哥胆战心惊地对他说,还记不记得聚会上那个少年?万一碰到了对方一定要立刻跑,绝对绝对不要停留!乔境心去到学校,高年级的学生们惶惑地议论着,说翡二好像是死不瞑目,翡家为了安葬他甚至请了很多法师做法,总之,千万是不要再和平民做朋友了。
那段时间乔境心被吓得做了好几个噩梦,所以哪怕对方的容貌在记忆中好像越来越模糊,乔境心都坚信,若是某天再见到对方,自己也绝不会认错。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他居然跑不动了,因为害怕,他径直跌倒在了地板上。
“你……你!你!”
谢槐从沙发后故作困惑地走出来。
“我?我怎么了?”
别说乔境心对他有印象,记忆力很好的谢槐也当即回想起有关乔境心的事情。当时他不叫谢槐,乔境心也不叫境心,未曾料到此刻竟是“故人”相遇。
走得近了,摆脱朦胧光线的影响彻底看清谢槐的脸以后,乔境心的尖叫突然断在喉咙中。
……?
他心脏狂跳着,疑惑却已然从恐惧的裂缝中悄然升起。
脸……脸不对……不是这张脸?
嘴唇、鼻子、眉毛……不像?一点都不像……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但是……那双眼睛……眼型……可是脸一点都不像……
易容术唯一的破绽确实是眼睛。谢槐眯了眯眼,微微弯下腰,朝乔境心伸出手。
“我长得很吓人么?”你再仔细看一下?
乔境心呆愣住。伸到面前的手,他不敢去碰,哆嗦着摇摇头,只是目光仍然不信邪地被谢槐的脸牢牢吸引住。他竭尽全力地观察着,想从中找出名为熟悉感的破绽。
是他?不是他?究竟是不是他?!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都长大了,面相也许会发生变化……可是!
不该那么陌生啊……甚至就连声音……好像也完全不一样……
是错觉吗?乔境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呜哇!”被谢槐从地板上拉起来,他吓得又大叫了一句,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你你你你!你!”
谢槐满脸疑惑。他的疑惑坦率又真挚,让人几乎无法不相信他的无辜。乔境心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他和谢槐两个人,如果谢槐真的是那个杀人凶手,那直接揭穿对方,他肯定会被杀掉。
“……对不起,我……我刚刚吓了一跳……抱歉,你和我死掉的表哥长得有点像呢啊哈哈哈……”
乔境心干巴巴地笑起来。他自知谎言拙劣,但这是笨拙的他目前唯一能挤出来的办法。
谢槐却是随手摸摸他的头,把巧克力夹心的硬糖塞进他手中。
“你叫得那么大声,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赤切啊赤切,我怎么就不信,你会随随便便放一个身份确认安全的孩子到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身边呢?
谢槐压低了等级,无法感知到赤切的气息,但不妨碍他能猜出来对方正躲在暗处观察。不如说他们的想法一开始就注定落空。从小就历经厮杀的谢槐对小孩子亦没有多余的轻视。
“抱歉……”
乔境心完全蔫巴下去。他收紧手指,感受着掌心的糖,一下子只觉得人生荒诞不经。怎么会是这个人来摸他的头?
“我不至于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谢槐说。
“怎么样,风铃木,能治吗?”
被转移话题了。
回过神来,乔境心已经跟着谢槐站在了庭院里。他脑子晕乎乎的,既有些本想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战栗,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很不会掩盖自己的心思,走神的过程中,简直是死死盯着谢槐的脸。
谢槐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有那么像?”
乔境心一把蹲下去,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唔唔声,着急忙慌地去看那株风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