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娘。”陆镇将伞倾斜至沈沅槿的头顶上方,话音里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番外一 陆狗追妻火葬场(一)
一晃六年过去, 他?竟还是知晓了她尚在人世,离宫前来?寻她。
惊恐、厌憎、不安,以及深深的?无力感顷刻间涌上心头, 沈沅槿极力着这些情绪让自己保持镇定,旋即迎着陆镇的?目光顶回?去, 面色沉静地道:“这位郎君怕是认错人了,我的?名字里没有沅字,也没有这样的?小字, 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位‘沅娘’。”
“沅…程娘子?。”陆镇及时改口, 神情激动地上手去握沈沅槿的?手腕,启唇恳求她道:“我不管你?现在姓甚名谁, 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是阿瑛的?阿娘;你?不认我不打紧, 可是阿瑛何其无辜, 你?不能连她也不认。”
她从来?都不是真心实意当陆镇的?妻,当日种种不过是无奈之举,她断然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沈沅槿用尽浑身解数去挣陆镇的?手, 发觉无果后, 扬声呵斥道:“你?放开!我听不懂郎君在说什么,也不认得你?。你?再如?此,我便要喊人报官了。”
此话一出, 她身侧的?紫苑这才?从讶然和困惑中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冲着陆镇斥责一句“你?放开我家娘子?!”的?同时,施展身手就要打走他?。
说时迟那时快,紫苑还未能近陆镇的?身,顷刻间便被?一道黑色人影拦住招式,紫苑急忙回?身去看, 不管他?是何身份,登时发作连他?一起打。
“陆镇,你?疯了!”沈沅槿瞥一眼与人缠斗在一处的?紫苑,很快便又睁圆了眼狠狠瞪向陆镇,“你?的?人若敢伤她分毫,我必会双倍奉还给你?。”
陆镇的?暗卫没有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紫苑纵然功夫不俗,同身经?百战的?暗卫相比,自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被?人制住双手。
可即便如?此,紫苑还是不住地发力挣扎,面上亦是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
陆镇深知沈沅槿虽心怀善意却又坚韧倔强、不愿连累旁人的?脾性,当下亦怕那暗卫手底下每个轻重伤了沈沅槿的?武婢,忙叫封住暗卫封住她的?穴道即可。
那暗卫是个有眼力见的?,圣上这般爱重皇后殿下,殿下的?武婢,他?怎敢使出全?力得罪,是以从头至尾都是点到为止,那怕是封住穴道让人不要乱动,亦是将人挪动到檐下避雨后进行的?。
“娘子?该当知晓,这世上没有任何官能治我的?罪。”周遭没了旁人的?声音和缠斗声,陆镇在雨幕中平静地说完这句话,旋即举起握住沈沅槿手腕的?那只手,改为亲昵的?牵手,低下头将她的?手背贴在他?的?脸颊上,“这六年来?,我很想你?,孩子?也很想你?,沅娘不能这般狠心待我和孩子?。”
陆镇浑然不顾还有暗卫和紫苑在场,只管向沈沅槿表达自己的?情感和爱意,“认识沅娘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爱一个人;你?不在的?这六年里,我从未对旁的?女郎动过心思,哪怕膝下没有可以承袭皇位的?皇子?,阿耶和百官连番劝说,亦不曾有过另娶之心;过往种种,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随我回?去,只求你?能回?到长安经?商,让我和孩子?能够时常出宫看一看你?就好,你?想要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再妄加干涉。”
哪怕陆镇这会子?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情真意切,沈沅槿皆未听进去一句,满脑子?只有陆镇从前对她犯下的?罪行,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嘴里无用的?话,目光坚定地拒绝他?:“我不会随你?回?去,陆镇,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话毕,趁着陆镇失落伤怀的?空挡,越发用力地抽回?手,推开他?的?伞,动作迅速地拔下发上的?步摇对准陆镇的?心口,转动眼珠看了看紫苑,厉声命令陆镇道:“让你?的?人解开她的?穴道,否则,我会刺进去。”
“沅娘认为,你?自以为很快的?动作,落在我的?眼里也会同样快么?”陆镇一面说,一面扔下伞逼近沈沅槿,任由那步摇贴近胸口,刺痛皮肉,“若是能死?在沅娘手上,总好过日复一日的?痛苦,伤心而死?。”
沈沅槿何曾见过陆镇这样平静又偏执的?疯态,从未伤过人的?双手不由微微发颤,一步步后退到墙壁处,直至再无路可退,手里的?簪尖隔着春衫刺破陆镇的?皮肉。
“陆镇,你?这个疯子?,六年了,明明已经?六年了,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沈沅槿眼睁睁看着陆镇的?衣物被?鲜血染红,再无法抑制内心的?崩溃和惊惶,垂下颤抖的?手任由那步摇掉落在地。
“是,我是疯了。”陆镇像是感觉不到心口处的?疼痛,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死?死?盯着沈沅槿的?眼郑重其事地道:“从沅娘假死离宫的那一日,我就已经?疯了,若非肩负着治国?和抚养咱们的孩子的责任,我早想随沅娘而去,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寻到沅娘,我们是昭告天下、结过发的?夫妻,生生世世都注定会在一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
他?不仅疯,还是个偏执到可怕的?疯子?。沈沅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别过头试图劝说他?冷静下来?先?离开这里,等他?几时心平气和了,他?们再好好地谈一谈不迟。
“陆镇,你?受伤了,先让你的侍从带你回去,有什么话,改日再慢慢说。”
沈沅槿说了这一段话,陆镇却只将“受伤”这一字眼听进了耳里,俯身紧紧抱住她:“我就知道,沅娘对我并非毫无情意,我们明明也曾经那样亲密无间过。”
六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喜欢自作多情。沈沅槿许久不曾被?人这样抱过,尤其他?还生得那般高大魁梧,跟堵墙似的?倾压在她身上。
“陆镇,你?的?血弄脏我的?……”沈沅槿嫌恶的话语还未说完,陆镇便已将头压得更低,吻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出余下的话语。
她的?唇还是那样温软香甜,陆镇循着熟悉地记忆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宽厚的?舌往里探,迫切又兴奋地感知她的?芳津和气息。
倘若时间可以停滞,让他?们永不分离就好了。陆镇贪婪地占据沈沅槿的?口腔和呼吸,像是要把这些年的?爱.欲和思念都一并向她讨要回?来?。
腰肢和后脑勺都被?陆镇牢牢掌控着,沈沅槿不得不被?迫踮起脚尖承受他?几近狂热的?深吻,想要出声制止他?,让他?停下,却又只能语不成调地化成呜呜咽咽的?声调。
这个疯子?,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会的?依旧是强迫人的?手段。沈沅槿着实厌恶极了他?的?这副做派,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推他?的?肩,用牙去咬他?的?唇舌,直咬得嘴里都出现了淡淡的?铁锈味,陆镇还是沉浸般地不肯停下。
陆镇甫一沾了她的?身,脑海里有关于她身体每一处的?记忆便浮现出来?,大掌分毫不差地游移到她的?痒处,轻轻抚摸,不多时便吻得她大脑放空,四肢发软。
良久后,陆镇方舍得松开对怀中女郎的?禁锢,餍足地看向沈沅槿微微发红的?脸颊,浅笑?着就要与人说话:“我...”
陆镇才?刚道出一个字,沈沅槿的?巴掌随后就到,她因?做过些农活,力道自是比离宫前大了些,打得陆镇脸上火辣辣的?疼,留下五根手指印。
“陆镇,你?真让我恶心。”沈沅槿冷冰冰地道出对他?的?厌憎,转身走到紫苑身边,不再寄希望于陆镇,而是直接让那暗卫解开紫苑的?穴道。
暗卫听到了沈沅槿掌掴陆镇的?声音,担心对方有什么危险,甫一抬首去看时,发觉对方似乎还挺享受的?,指尖抚了抚女郎的?触及过的?地方,甚至还对着指尖痴痴发笑?,顿时便明白皇后殿下是圣上的?心头肉,如?何敢忤逆,为难地看向陆镇讨得他?的?示下后,立时解开紫苑的?穴道。
现下雨虽然停了,可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物也都淋湿了,沈沅槿没了逛街采买的?心思,只得携紫苑打道回?府,好在陆镇那厢识相地没再拦住她的?去路,或是对她动手动脚。
触怒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全?然冷静下来?的?沈沅槿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即便知道陆镇就在身后跟着,一路上都没再回?看他?一眼,更遑论出言同他?说话了。
沈沅槿快步返回?家中,紫苑回?身关门的?时候,清楚地看见陆镇跟块望妻石似的?站在门外不肯离去,她的?动作并未因?为陆镇的?存在而有所迟疑,轻车熟路地收好钥匙插上门闩后,跟随沈沅槿的?步伐去水房烧水。
“圣上追了过来?,这会子?就在外头,娘子?预备怎么办?”紫苑面露忧色地问。
对于这个问题,沈沅槿比紫苑还要头痛得多,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她如?今已经?置身在陆镇的?眼皮子?底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着实让人心烦。
“逃不掉的?。”沈沅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着腿颓坐到矮凳上,沉眸看着炉上的?铁釜道:“他?既能寻到此处,阿楹的?行踪必然也已暴露,这座宅子?附近,也不知有多少他?的?人,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紫苑若有所思地拿火策刨开灰下埋着的?碳火星,另添上两三块碳,待釜中的?水重新沸腾后,将水打进桶中,提至浴房。
宅子?外,陆镇傻站了近一刻钟,随行的?侍从看不下去,好一阵劝说后,总算将人劝回?屋里,请来?医工为他?查看伤情,清理包扎。
这一整日,陆镇除开解手和睡觉,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沈沅槿所在的?那座宅子?,姜川见此情形,轻叹口气暗暗在心里道了句孽缘,无声地在他?身边枯坐着。
翌日天还未亮,陆镇便早早起身,捧着一盆山茶盆栽下楼,小心翼翼地搁在沈沅槿的?家门前后,施展轻功翻进庭中,见缸里还有水,便将厨房外的?木柴劈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翻墙离去。
姜川在墙外等候陆镇多时,见他?就这样灰溜溜地出来?而非走正门,少不得问上一句:“家主可见到夫人了?”
陆镇摇摇头,抬手擦去额上的?汗珠,“她约莫还不想在这时候见到我。”
“那家主进去这好些时候,做什么了?”姜川搞不明白他?既不是去见皇后殿下,大费周章地翻墙进去又是为着什么,遂有此问。
“劈柴。”陆镇大方答话,想到沈沅槿能用到他?劈的?柴烧的?水,得意洋洋地负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