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归至原处,陆昭便推说她的?表妹尚还在等她,同沈沅槿约定好下回?在沈府见后,便自行离去了。

水榭中,沈筝并非一个人,她的?身侧坐了位年岁相仿的?女郎,身穿华服,头?戴金钗,生得粉面桃腮,眼亮如星,相较于沈筝的?婉约美,她则是明艳张扬的?美,二人各有?千秋,瞧上去相宜极了。

同陆昭出去一趟,沈筝便在此处结识了一位玩伴,实乃意外之喜。

沈沅槿走上前,浅笑着道:“五娘,这位女郎,你不?同我介绍介绍吗。”

沈筝听见她的?声音,忙不?迭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介绍道:“四姊,这位是忠义侯府的?六娘子,姓裴。”

沈沅槿闻言,与人见礼,“裴六娘。”

裴六娘忙不?迭起身回?礼。

三人闲聊一阵子,出了水榭往别处赏景;至酉时散席,各自还家?。

沈沅槿自来到沈府后,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不?见陆镇的?身影,倒是各种各样的?宴会去了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时,沈府府上新?来了一位修道还俗的?四娘子之事便已传遍整个权贵圈子,皆言其?相貌极肖从前的?临淄郡王妃,不?在贵妃的?姿容之下。

这日,沈沅槿应国公夫人之邀去城外打了回?马球,归家?后用过晚膳,只于案几前勾勒出骊山秋景图的?大致轮廓便再抑制不?住困意,匆匆往浴房里沐浴一番,出浴回?屋后命人掌灯,沾床就睡。

时下戌正未至,夜还未深,院中婢女媪妇因沈沅槿早早睡了,亦各自回?屋,独岚翠在外间的?矮塌上值夜。

她今日随沈沅槿出府,身上亦甚是疲乏,又逢月信将至,隐有?不?适,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陆镇忙碌多日,好容易处理完手上的?政务出宫,在陆斐府上议完事,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能?在沈沅槿睡着前赶到,索性当一回?“贼”,悄无声息地?潜入里屋,靠近床榻上的?女郎,轻抚她的?眉眼和脸颊。

他的?手掌很暖,抚在面上是温热的?,沈沅槿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还是感受到了脸上的?异状,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来。

透窗而入的?微弱月光洒在女郎的?皓腕上,洁白如玉,陆镇没有?躲,任由她的?手触上他的?手背。

手感似乎不?太对。沈沅槿微微蹙起眉心,欲要翻个身朝里睡,陆镇那厢竟是握住她的?手腕放到自个儿脸上,蹭她的?手心。

陆镇的?这副动作着实算不?得轻,沈沅槿的?睡意褪去一些,大脑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徐徐睁开惺忪睡眼,未料床边竟大剌剌地?坐着个人。

那团身影又大又黑,屋里光线太暗,沈沅槿看不?清他的?脸,立时吓得清醒过来,以为是贼人,张口就要喊人。

陆镇眼疾手快,在沈沅槿出声前用另只手捂住她的?唇,薄唇凑到她耳边,压低声不?正经道:“好没良心的?小娘子,怎才半月不?见便将某忘干净了?”

沈沅槿被他捂着嘴,发不?出声,只能?睁圆了眼愤愤瞪他,警告他快些移开手。

陆镇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催促和不?客气?,却是将身子压得更低,几乎是贴面相告:“娘子的?贴身婢女就在外间睡着,若是闹出太大的?响动,怕是会将人吵醒,污了娘子的?清誉,娘子仔细思量。”

她的?清誉,早叫他毁干净了,又何来多余的?。沈沅槿无端被他扰了清梦,这会子想踢他下床的?心都有?了,奈何他跟座岿然不?动的?崇山似的?,哪怕她拼尽全力,亦无法如愿。

为了摆脱他的?禁锢,沈沅槿不?得不?假意顺从,点点下巴,示意陆镇她会安安静静的?。

陆镇感受到她的?“诚意”,稍稍抬首审视着她,目光不?自觉地?下移,瞄到她因为挣扎而略微敞开的?衣襟,不?禁暗暗吞口唾沫,宽大的?手掌从她的?唇上移开,撑在一侧的?褥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她远些的?意思。

“大...”沈沅槿喉咙里的?郎字还未成调,陆镇炙热的?吻便覆了上来,舌尖趁势往里探,霸道地?t?勾缠住她粉软的?小舌,连同她的?呼吸一并占据,源源不?断地?将他的?气?息渡给?她。

陆镇深吻着她,唇舌间的?动作强势又凶悍,似要将这段时日的?相思之情通通倾注在这个吻里,哪怕身下的?女郎被他吻得双颊通红,大脑缺氧,伸出两只小手来捶打他的?膀子,他亦不?肯停下,只是吻得轻缓了些,捉住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沅娘,我很想你。”良久后,陆镇在她的?耳畔呢喃低语,解下腰上的?蹀躞金带,褪去玄色的?圆领衣袍,钻进有?她在的?被窝里,“这月的?十二便是择妃的?吉日,沅娘很快就要是我的?准太子妃了。”

难得一回?,陆镇拥着她入眠,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单纯地?将额头?埋在她的?青丝里。

陆镇的?身躯宽厚温暖,沈沅槿被他抱在怀里,着实很难忽视他的?温度和气?息;今晚的?他太规矩,反叫她有?些不?习惯。

“这是我在沈府的?闺房,大郎宿在这里,倘若明早叫人看见可怎么?好?”沈沅槿拧眉道出心中的?忧虑。

经她一问,陆镇方清醒过来,她还未过门,的?确不?该再同他睡在一张床上,尤其?这里还是沈府,她的?身份是“沈四娘”。

可温香软玉在怀,他又实在很难割舍。

陆镇内心挣扎良久,最终是理智与情感各退一步,满眼珍重?地?在她发上落下一个浅吻,而后轻声细语地?安抚她:“我会在天亮前离开,不?会让人看见,沅娘安心睡就好。”说完,轻拍她的?腰肢哄她入眠。

他的?这一举动无端让沈沅槿想起孩提时母亲哄她睡觉时的?场景。

“陆镇,你会讲睡前故事吗?”沈沅槿鬼使神差地?问,甚至不?经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当朝太子的?名讳就这样轻飘飘地?从沈沅槿的?嘴里道出,没有?一丝害怕和避讳,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除她以外,陆镇记不?起还有?谁敢这样唤他;便是他的?阿耶,当今的?圣人,亦不?会直呼这两个字。

陆镇喜欢听她这样叫他,远远胜过疏离冰冷的?“殿下”二字。

“从前不?会,可若是沈沅槿想听的?话,”陆镇一语未完,却是突然停顿,继而勾了勾沈沅槿的?腰背示意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我也?可以试着讲一讲。”

横竖这会子也?睡不?着。沈沅槿劝说自己信他这一次,转身面向陆镇,真诚发问:“什么?故事?”

陆镇反问她是否害怕志怪故事。

沈沅槿几乎要下意识地?点头?,然而下巴还没点下去,却又很快改变心意,摇头?否认:“不?怕。”

担心她听了志怪故事会睡不?好,陆镇现编了一个狸奴怪的?故事,许是太过无趣,沈沅槿的?眼皮没多大会儿就开始打架,脑袋枕在陆镇的?胸膛处沉沉睡去。

故事还未说完,女郎便已睡去,陆镇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讲的?故事算好还是不?好,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后,阖目安睡。

次日清晨,床上早没了陆镇的?踪迹,进来伺候沈沅槿起身的?婢女亦未发现任何异常,仿佛他昨夜不?曾来过一般。

梳发时,沈沅槿对着妆镜愣神,回?想起昨日夜里陆镇竟会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正想着,婢女捧了一托盘各式各样的?通草花在她眼前,问她今日戴哪朵花。

沈沅槿心不?在焉地?随手捻起一朵绯色的?,自个儿往发上簪了。

早膳后,沈沅槿没再纠结昨晚的?事是否是梦,在庭中闲步晒了会儿太阳,回?屋继续完成前些日子起笔的?画作。

晌午,宫中女官亲来沈府告知选妃的?地?点和时间,的?确同陆镇说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