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有?那么两次,沈沅槿不甚配合地?排挤他,惹得他口舌生燥,眼里似要透出火光来。
沈沅槿的身上几乎不着寸缕,陆镇担心她会受凉,极细心地?掖好?被子的边边角角,这才舍得起身去外?间开窗通风。
陆镇弯腰拾起沈沅槿散落在罗汉床上的衣物攥在手里回忆方才的情.事,不由微微扬起嘴角。
小两刻钟后,姜川领着婢女进来屋里布膳,陆镇凝眸看一眼小几上的菜色,挥手便叫众人退下,道是不必在跟前伺候,又让备下茶水。
里间,沈沅槿睡得香甜,就连饿也忘了。
天色渐晚,陆镇怕饿着她,轻声细语地?唤她起床,轻车熟路地伺候她穿好里衣,再是外?面的衣裳。
内里空空的,沈沅槿在被他抱下床的那一刻意识到什么,埋头声如蚊蝇地?道:“我还未穿诃,子。”
陆镇面上笑意更深,轻描淡写地?道:“就你?我二人在外?间用膳,待会儿又要去沐浴,穿那东西做什么。”
小几的空间很是有?限,只布了四道菜在案面上。陆镇见状先放沈沅槿坐下,拿起簪箸送到她手里,“孤鲜少与娘子同吃,不知娘子喜欢什么菜色,依稀记得娘子喜欢吃炒菜,娘子尝尝可还合胃口。”
沈沅槿闻见饭菜的香味,空空如也的胃里立时变得闹腾起来,伸手去夹离她最近的那道肉末香煎豆腐。
“味道如何?”陆镇一面盯着她问,一面往她碗里添菜。
沈沅槿冲人点点头,如实回答:“外酥里嫩,鲜香可口,我吃着很好?。”
陆镇听她回答说好?,又道:“娘子再尝尝这八糙血鸭的味道。”
沈沅槿并不挑食,看那鸭肉切成了小块,又似是先煮软后再用葱姜和?鸭血炒制而成的,色香味俱全,自是夹起一块碗里的送入口中。
然而这一回,沈沅槿却无心去想?什么溢美之词,夸了一句朴素的好?吃后,专心用饭。
陆镇还欲给她眼里添菜,沈沅槿忙将碗捧到一边,婉拒他道:“殿下也吃,我想?吃什么,自个儿夹就成。”
沈沅槿晚膳素来用得不多,吃过半碗饭后便已饱了,陆镇很自然地?取来她的碗,而后又在沈沅槿错愕的眼神中,将她剩下的那半碗饭倒进他的碗里,“孤连娘子嘴里的都吃过,吃娘子剩下的饭又有?何妨。”
他爱吃就尽管吃去,省得浪费了。沈沅槿暗暗腹诽一句,兀自饮下茶水漱口,弯腰用巾子掩唇吐进脚边盂盆里。
如此重复三次过后,沈沅槿漱完了口,陆镇尤在执箸吃菜。
沈沅槿做好?心里建设,终是开口向陆镇提条件:“我只三个条件,殿下若能应允,我便心甘情愿嫁与殿下为?良娣,陪伴在殿下身侧,再不提前尘往事。”
三个条件,她竟还愿意信他。陆镇亲耳听沈沅槿如此说,放下岂有?不上心的,但见他夹菜t?的动?作一顿,随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道:“但凡是孤能做到的,自当?答允。娘子请说。”
沈沅槿迎上陆镇的目光与他对视,面色平静地?提出她的第一个要求:“殿下早晚是要迎娶正妻的,且不会只有?我这一房妾室,从?古至今,没?有?几个权贵不是三妻四妾,更遑论殿下是一国储君,自当?广施雨露,为?皇室开枝散叶。我自知无力抵抗,惟有?恳请殿下选一位能容人的贵女为?太子妃。”
她的这番话,若换做此间的任何一个男郎听了,怕是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她是担心将来的妻妾之争,恐正妻善妒,伤及自身,这才提此要求。
这一要求落在陆镇的耳里,亦产生了同样的效果,还当?她是担心将来的太子妃会与她为?难,因宽慰道:“孤既已决意迎你?为?良娣,给你?独一无二的宠爱,即便娘子不提此要求,孤亦会择一性情温良恭顺,眼里能容人的。娘子可以提第二个要求了。”
观他丝毫没?有?起疑心,沈沅槿蹙起眉心,沉吟片刻正色道:“殿下若是真心实意地?疼我重我,从?明日起,直至正大光明地?迎我入东宫之日,便不该再对我行那苟且之事。”
她非是追名逐利之辈,亦做不来奴颜谄媚之态换取权势富贵;她那瘦削的身躯上可以窥见风骨,却又从?未以高?风亮节自诩过。当?初若不是他以陆昀的性命威逼于她,她是决计不会屈从?于他的权势而抛下陆昀、委身于他的。
她肯答应嫁与他做良娣,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妥协,他怎可再为?了一己?私欲,让她在待嫁时有?违礼制,继续与他暗中苟且。
可若要他在这样长的时日里都不能与她亲近,他亦很难做到,遂低眉顺眼地?与她讨价还价道:“孤可以答应娘子,暂且不与娘子行房,若只是亲亲抱抱,想?来亦无伤大雅,市井的话本里常有?这样写的,娘子定要依我。”
沈沅槿深知他是个什么德性,若她不肯做出让步,陆镇少不得要想?旁的法?子让她就范,与其如此,不若随他去了,左右再过段时日,她便可联系蜀地?的商队离开长安,远远地?躲开他,此生再也不要见到他。
“殿下当?真只是亲和?抱,不会再做别的?”沈沅槿为?着不让陆镇起疑、相信她是真的愿意嫁他,少不得再装上些时日。
陆镇神情坦荡地?颔了颔首,迎上沈沅槿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眉心微压心怀愧疚地?道:“毁去这五次约,是孤最后一次骗你?,孤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会骗你?。”
“好?,我姑且再信殿下这一次。”沈沅槿缓了缓面色,舒展眉头,语气严肃且认真:“若是殿下屡犯不改,我便再也不会相信殿下嘴里的任何一个字了。”
陆镇放下手里的碗箸,立起身来越过小几牵起沈沅槿的手,继而握在手心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娘子安心,孤既得了你?的这句话,往后决计不会再犯。这第三个要求,娘子也可说了。”
沈沅槿对着陆镇微微一笑以示礼貌,接着淡漠地?抽回手,眼神示意他继续用膳,看他端了碗,方徐徐启唇:“我生性不爱受人拘束,尤其不喜晨昏定省,旁的便罢了,只每日向太子妃请安的这条规矩,殿下可否为?我免了去?”
妾室不独要向主母请安,伺候主母吃茶用饭亦是常有?的事。
陆镇还记得从?前在梁王府时,赵氏等人就曾在席上站着伺候过崔氏茶饭;沈氏刚入府那会儿亦是如此过来的,后因陆渊对她日渐宠爱,又封了孺人,也就无需再如此了。
陆镇于女色上不甚在意,并不打算过分充盈东宫后院,此番大婚,至多不过一妻二妾也就罢了。沈沅槿在良娣的位份,晨昏定省的事,凭他一句话,自可轻松免去。
莫说是日常起居,便是他的床榻上,她也做不来那起子服侍人的事;更何况,他心中十分钟意于她,待到大婚后,十日里至少有?五六日是要宿在她屋里的,她身子弱,体力也不好?,又贪睡,她在提出这一要求,倒也符合她的性格和?习惯。
“孤还当?是多大的事,竟也值当?你?当?成条件特意说与孤听。”陆镇对沈沅槿的话付之一笑,夹了一块东安鸡放进碗里,气定神闲道:“你?要服侍的独有?孤一人,太子妃那处,你?若处得来便与她处一处,若处不来,你?只不招惹她,敬而远之也就罢了。”
沈沅槿提这三个条件,为?着的无非不就是打消陆镇的疑心,既要让陆镇感?觉到她的恼怒,也要让他知晓,她会就此妥协,实是无奈之举,且是有?原则的。
“殿下这回,再不能骗我了。”沈沅槿重申一遍,似是在防备着他会再次言而无信。
她从?来都是表面看着柔弱,实则内里是个有?气性的,此厢事上原是他失信在先,她的心里会对他存有?芥蒂,这才像真正的她。
陆镇自以为?吃透了她的心思和?脾性,再次搁下手里的箸,极认真地?朝她点点头,“这是自然。方才沅娘提的那三个条件,孤都可为?你?做到。不但如此,孤还会在大婚之日迎你?入宫,陪你?过第一夜。”
他是会给人树敌招风的。即便沈沅槿并不想?入东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陆镇的肆意而为?。
“这样于礼不合,殿下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于殿下的圣名有?损?何况,我也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狐媚惑人的红颜祸水。”
陆镇任由碗里的饭食放凉,于上座处座位正襟危坐,面容沉肃,“孤愿意宠着你?,岂容旁人置喙。有?孤护着你?,谁又敢多言一句。”
沈沅槿佯装出一副被他打动?的模样,与他“深情”对视数息后,话锋一转,问?他:“殿下可想?好?要将我的居所?落在何处了?”
“娘子是想?离孤近些,还是远些?”陆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显然很想?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沈沅槿又岂会不知他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他生性多疑,哪怕她顺着他的心思答了,他约莫也会思量这里头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再者,她前一刻还在同他谈条件,现下却又在言语讨好?、顺从?于他,焉能不让他怀疑她的用心。
“我虽喜静,却也不能过于冷清,热闹些的地?方我又住不惯,依我看,只在离殿下不远不近,安静些的地?方呆着就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