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茂那处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正和另一名?黑衣死士厮杀在一处。
正房外,陆镇的?侍卫和两殿司的?人相继赶来,两波人兵戎相见,打斗声?此起彼伏。
陆镇无心恋战,故意卖对方一个破绽,趁他聚力?下狠手挥来一刀时,双手持剑护在身前,施展内力?,用了七分的?力?道生生劈断死士手里的?刀,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人重重一脚踹飞出去。
那些死士显是冲着陆镇和田茂而来,陆镇还未及上前补刀,又有两人冲他而来。
陆镇面上不见半分慌乱,三?两个箭步上前,对着地上的?死士一剑封喉,再以迅雷之势回身,以那带血的?长剑稳稳抵挡住身后袭来的?两个死士。
“殿下!”陆镇的?暗卫在这?时林寂拼杀进来,欲来助他。
陆镇眼尾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启唇扬声?道:“区区两人,孤应付得?来,速去田指挥使处相助。”
林寂登时道声?是,还未退出门去,忽听里间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顷刻间又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一番厮杀下来,陆镇的?剑上和衣上皆沾了不少殷红的?血,另一人眼看昔日?的?同伴痛失一臂,怒意盖过了陆镇带给他的?惊吓和震慑,连着数刀刺向陆镇。
失了右臂的?死士趁他二人颤斗之际,忍着剧痛去拿落在地上的?武器,陆镇余光瞥见,一个闪身上前,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陆镇接连斩杀两人,非但不觉半分疲累,反渐渐找到些战场上的?状态,像是杀红了眼,精神饱满地主动迎上仅存的?那一人挥来的?杀招,轻松抵挡,仅在数十息后,将其斩于剑下。
主屋外,田茂和林寂等人正与那些黑衣死士拼杀,陆镇满身杀气地从屋内冲将出来,提剑直取紧盯田茂不放的?死士而去,三?两下逼得?人左右躲闪,刀法渐乱。
房屋四下皆于天黑前用水浇湿,自?然难以点燃,加之陆镇早料到周瞻等人会派人行刺,侍卫们潜藏在各处,皆穿了厚重的?护甲,那些死士眼见点不着火,一时心急,难免弄出旁的?动静,侍卫们便闻声?沓来。
短短半刻钟后,黑衣死士几乎尽数倒地。
陆镇迅如雷电地挑开林寂的?剑,留下了最后一人的?性命,板着脸沉声?吩咐道:“堵住他的?嘴。”
田茂在两殿司当差多年?,平素里探查隐秘之事?时见多了意欲咬舌自?尽的?人,是以赶在陆镇吩咐前,他便已经从撩起衣袍撕下一角,将那团衣料在死士的?口中塞了个严实。
翌日?,田茂遇刺重伤之事?传至府外。
彭博、贾贤和李监军等一众明?州的?官员前来探望,观他面色苍白,腰上和臂上都缠着带血的?纱布,好言留他在明?州养病几日?。
田茂假意听从,彭博那厢又以保护他的?安全为由?,欲留明?州城中的?士兵守在府外,围在他身边犹如众星拱月的?明?州官员们纷纷应声?附和,大有以为你好的?借口变相逼迫田茂答应之势。
名?为护卫,实为软禁。田茂又岂不知彭博等人打得?是什么算盘,抚着心口就要拒绝,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一小厮打断,“禀指挥使,几位明?公,淮南节度使沈公到。”
沈潭年?方三?十,当年?老节度使故去,他能顺利继任,陆镇父子出力?不少,沈潭感念恩德,素来衷心于他父子,去岁陆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沈潭是头一个响应的?,且不远千里送去粮食补给。
屋外传来门轴转动的?声?响,众人循声?看去,沈潭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进门,环顾四下,只见明?州官员俱在,独不见陆镇,拧眉问道:“某听闻太子殿下微服造访明?州,特来拜见护卫。不知殿下何在?”
“沈节使,孤在此。”一道雄厚而又磁性的?男声?传入众人耳中,无需动怒,便能威严自?显。
陆镇已然褪下侍卫所着的?衣衫,着一袭玄色的?翻领长袍,以镶嵌珠玉的?赤金冠束发,腰悬玉契和金鱼符,通身的?威仪和贵气。
那日?在彭博府上伪装所绘的?粗眉、乌紫唇和黑黄脸亦被洗去,露出原本是麦色皮肤、五官硬朗的?一张脸,但见其上生着剑眉星目,高挺鼻梁,浅绯薄唇,端的?是丰神俊朗,龙章凤质。
在场之人,除田茂和彭博等人毫不意外,其余人等皆是惊愕地看向门框处的?来人,心思各异。
李长史曾在京中为官,对陆镇腰上象征太子身份的?玉契最为熟悉,他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跪地下拜,引得?众人也跟着下跪,异口同声?地道:“卑下见过太子殿下,沈节度使,殿下万福,沈节度使万福。”
陆镇不紧不慢地让众人起身,而后迈开大步径直走向罗汉床边,弯膝坐下,双眸直勾勾地落于站在一处的?彭博和贾贤身上。
“昨夜有二十余人行刺,田指挥使身负重伤,孤的?侍卫和两殿司的?人中亦不乏负伤者,孤特意留下一活口,从他嘴里问出了背后指使之人,乃是明?州主政的?彭博和市舶司使贾贤,此乃他的?认罪文书,画了押的?。”
此间除陆镇外,权位和官职最大的?便是沈潭,彭博和贾贤虽着急,到底在明?州从政多年?,仍是极力?保持着镇静,只能像众人一样静观沈潭双手自?陆镇手里接过那文书,仔细阅览过后,越过他二人,送给李长史。
李长史亦是市舶税的?受益者,多年?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不曾上报朝廷,却?从未想过做出冒犯天家?的?事?,更遑论行刺于太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他不过贪财了些,还不至于为了掩盖贪墨的?罪行如此疯魔。
他二人竟胆大妄为但行刺太子和朝廷命官。李监军看着那白纸黑字,鲜红的?手印,登时惊出一身的?冷汗,万望此事?千万莫要牵连到他身上才是。
一边的?李长史则是佯装镇定地将文书传给身侧的?人,心里开始默念起各路神佛来,期盼他们能保佑他。
半刻钟后,文书重又回到沈潭手中。
沈潭眼神讨过陆镇示下好,朝着彭博和贾贤冷冷发问:“二位明?公还有何话要说?”
贾贤那厢倒还算相对冷静,彭博则是跪倒在地,颤巍巍地为自?己和贾贤辩解,“殿下明?鉴,卑下焉能驱使死士,定时那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于卑下和市舶使。”
“死士?”陆镇冷笑一声?,沉着声?调发问:“彭刺史如何知道那些人是死士?这?两个字,孤可是一字未提。”
彭博顿感说错了话,不禁心下大骇,立时惊惧得?出了一头的?细汗,强行替自?己描补,解释方才的?话:“卑下,卑下只是猜测,殿下的?侍卫和两殿司的?人皆是千挑万选,寻常刺客又岂能近得?殿下和指挥使的?身。”
“孤未想到,彭刺史不但极会逢迎,竟还如此能言善辩,这?桩事?你不认,那这?账册上的?数目,你与市舶使应还认得?一些吧。”
陆镇说完,偏头递给身侧侍从一个眼色,不多时便有人手拿账册踱步进来,朗声?念起账目上的?数字。
在场的?明?州官员大多都变了脸色,转运使和司马在那话音落下之际,便又双膝跪地,直言他二人早已发觉彭博和贾贤互相勾结,侵吞市舶税,暗自?提高舶来品抽分比例做假账,乃是迫于彭贾的?淫威方一直隐忍不发,又言彭贾在私下里与节度使周瞻来往颇为密切,此事?约莫也离不开周节度的?授意和支持。
明?州官员哗然,那等与彭贾二人有所牵连的?心内惧怕不已,而那遭受打压,取来与贾贤二人不合的?则是暗暗得?意,保持中立的?则希望自?己不要被此事?牵连上一星半点。
“圣人命孤微服查访明?州市舶税一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孤自?有权处置。”陆镇幽深的?目光自?彭博和贾贤身上淡淡扫过,忽地扬起声?调:“来人,速将彭博和贾贤拿下!”
如今沈潭领兵前来,他手下的?明?州兵自?是不敌淮南军。彭博只得?认命,由?人扣押。
陆镇暂领淮南军将刺史府和市舶司团团围住,待查明?彭贾二人与周瞻勾结的?罪证后,重又前往越州。
他与沈潭方至节度使府外,就听府内哭声?t?一片,周瞻竟于今晨被府上婢女发现?死于内室,书案上留有遗书,乃是畏罪自?尽。
明?州城中设有周瞻的?眼线,他必是知道自?己此番逃不过了,故此选择自?行了断。
陆镇神情微凝,并不认为周瞻会服毒自?尽,全然是为着逃避罪责,大抵是还有旁的?人希望他去死。
依大赵律,谋反者抄家?,处斩刑,父、十五岁上亲子处绞刑,不满十五者,流放崖州。周瞻的?耶娘俱早亡,幼子年?方十三?,一但谋反罪定,长子和次子必将殒命,或许是为了这?根独苗,他才会甘愿一人赴死。
陆镇上前看过周瞻的?尸身,亲眼确认他已断气,田茂匆匆从王监军那处过来,道是王监军昨夜自?缢而亡,人早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