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或许应当与蹇绰说明原委。以剑修那样的好性子且又总十足十的好奇,多半会听自己说完。
可还没等秦子衿开口,他身边的人便说话了。
蛇这条人呢,的确有点子恶毒在身上,非常像秦子衿刻板印象里那种假惺惺的两面派。
自从被秦子衿挑明对蹇绰的心思后,蛇与秦子衿单独说话时,自然还是像平常那样客客气气。可秦子衿总能幻听出些蛇信嘶嘶作响的险恶声音。
蛇同鹿戳说话时,那股子让人恶寒的阴冷劲儿藏得严严实实;语气做作得让秦子衿忍不住想翻白眼。
可蹇绰却很吃这一套,鹿耳愉快地抖动了一下。
蛇并未说他们与蹇绰认识,只是说有同伴迷失在秘境中,想去秘境深处看看。
公鹿的耳朵微微后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他摇了摇头,凑近过来轻轻顶了一下蛇。
“不能去?”蛇问,“为什么?里面很危险。”
公鹿点了点头。
两人没离开,便就在秘境过夜。
按理说以他俩的修为,在秘境中应当很安全。可篝火燃起时,秦子衿望见焰火照亮的边缘之外,有一道优雅矫健的身影徘徊。
“我之前一直很羡慕他对你很好。”蛇突然开口道。
他用木棍儿挑了一下篝火,焰苗高高窜起,忽明忽暗的光影将蛇好看的脸分割成诡谲扭曲的模样。
“原来,他对陌生人也这么好。”蛇微微笑着说,“相较起来,你在他心里也没那么特殊嘛。”
*
对于公鹿来说,今日秘境里两个修士搭起来,还是挺热闹的乐子。
他摇着尾巴在旁看了一会儿。期间有只小松鼠抱着榛果跳到他脚边,蹇绰低头叼起松鼠放在自己的背上,让小动物也好有个顺顺当当的视角观看修士之间的火并。
只是看了会儿,蹇绰抖了一下毛,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多管闲事。
他转头盯着背上的小松鼠,对方把抱着的榛果递给他。蹇绰含住榛果轻轻一咬,坚果的外壳顿时粉碎。鹿吃了一半,把另一半还给了小松鼠。
对方凑到他耳边蹭了蹭,蹇绰把小动物放回了地上,才走向那两个修士。
虽说没法化为人形,公鹿的灵力却依旧强盛,很快就把两方隔了开来。
那个长得高点儿的修士看他过来,眼神一凝。蹇绰觉着这人应当比较耐揍,便转头看向另一个有点儿像漂亮毒蛇的修士。
高个子修士立刻炸了,怒声说道:“蹇绰!你看他做什么!”
骂声真大,很有精神。应当是没有受伤。
蹇绰动了动耳朵,低头去顶那个青衣修士。对方长得明显要比另一个合蹇绰心意,且身上带了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公鹿注意到带着用柳枝编成的手环,白日里他衔来的那几朵花被珍惜得夹在柳环之上。
蹇绰贴着修士的衣襟嗅了嗅,意识到对方应当是伤得不轻。他知道秘境深处有一口疗伤的灵泉,纤细的四肢跪下,伏趴在这名修士身前。
“.....你让我骑你?”
青衣修士轻声说,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不敢置信。
但他很快叹了口气,摸着蹇绰柔顺奢华的银色皮毛,说道:“你对谁都这样好,不是吗?”
蹇绰歪头看着这个修士,用眼神无声地催促对方。
他当然不会因为被修士骑在背上而倍感耻辱,公鹿从来不是以敏感自尊来证明自己强大的生物。
但是他是鹿。
他是美丽强大善良的白鹿,是许多故事中被觊觎的存在。
当邪恶的坏人类翻身骑到蹇绰背上时,公鹿想站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蹄子酸软无力,灵力无法自控地被人类按在身上的那只手给吸走了。
“你别这么动,会弄伤自己的!”
那个高个儿修士看蹇绰剧烈地挣动起来,连忙凑近;但蛇的攻击紧随而至,硬是把他从公鹿面前赶开了。
“这么装模作样干嘛?”蛇冷冰冰地说他几乎不会用这种语气在蹇绰面前说话。
除非他真的破大防了。
“反正蹇绰会原谅你的。”蛇说,“谁让你是他的好道侣?”
秦子衿和蛇商议过,最好还是把蹇绰带出秘境为妙。他们今日和公鹿说了好一会儿话,公鹿听着听着就开始嚼垂柳上的嫩叶吃,显然对自己和修士们的纠葛半点兴趣都没有,更没有同他们离开的念头。
在此之前,他们只在旁人嘴中听过这样的蹇绰。
不在意任何人的蹇绰。
秦子衿难免会因为这样的态度落差而失落委屈,但蛇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因为他发觉,不在意任何人的蹇绰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之前任何时刻的眼神都无区别。
此刻,他捉住了那只美丽的公鹿,不由伏下身来迷恋地用侧脸轻轻贴上对方皮毛。
“太荒谬了。”他说,蛇信嘶嘶作响,“你喜欢我,却不在意我。对吗?”
鹿戳就是那种毫无偏爱的戳戳性格。很强大很迷人很会讨人喜欢,湿漉漉的圆圆鹿眼永远笑意盈盈但就是不在意任何人。
其实两个人的计划是,蹇绰过来管闲事的时候,靠近谁就让谁来动手把鹿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