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年和他夫人,从结婚第二年起便两情不悦,轰轰烈烈地闹离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也没见他们离成。
不等他说完,庄齐已经猜到了,心里?不是滋味,“她拿花瓶砸你了,是不是?”
“不是砸我,是砸我爸爸,我帮他挡了。”周衾低头说。
庄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以后?他们吵架,你就躲得远一点?,不要掺和了吧。”
周衾看她围巾下?的小脸白惨惨的,心里?不落忍。
他伸手握了她一下?,“我说了不告诉你的,你看你这样。”
庄齐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周衾,反正你快毕业了,以后?少回这里?,离了他们,你会过得很好的。”
“那你呢?也少回这里?吗?”周衾看着她问。
她点?头,“本来除了我哥,这里?也没人欢迎我,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周衾笑她傻,“那怎么可能!你哥要结婚的,他还能一辈子带着你吗?真是小孩儿?说话?。”
要怎么和他解释清楚,他们兄妹现在的关系?
庄齐想了想,还是选择缄默不言,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笑笑,把?冻得粉红的鼻尖缩进?去。
周衾停下?来,笔直的少年站在青杉底下?,提议说:“你还不如和我去美国,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看他刚才那么难过,庄齐也不忍心当场拒绝,反正她失约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况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庄齐朝他笑,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雪,“好啊,我们一起去美国,不回这个?地方了。”
周衾点?头:“嗯,到你家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庄齐和他道别,又指了指额头说:“伤口记得换药,今天是除夕,多吃几个?饺子啊。”
“知道了。”
“新年快乐,周衾。”
她扭过身体,脸上还维持着柔婉的笑意,抬头就看见唐纳言。
他穿了件黑色羊绒外衣,站在半人高的铁栅栏旁,唇角很淡地抿起来,身后?是一枝斜出的红梅,越发映得他面色冷白,深沉淡漠。
刚才说话?太投入了,庄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见看见了多少。
小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但她想不出那么多,应该也没什么事吧,似乎也没做什么呀。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唐纳言面前,恬静地笑了下?:“哥,你回来了。”
“嗯,回家吧。”唐纳言连声音也很清淡,像深秋落在脸上的雨丝。
他没再多说,转身往里?走,推开大门进?去,庄齐紧随其?后?。
家里?已归置齐整了,唐伯平和姜虞生坐在客厅里?,两个?人静静地说着话?。
除夕晚上一起包饺子是唐家的惯例,每个?人都要参加。
其?实也不麻烦,厨子备好了馅料和饺子皮,就是走个?家庭和谐的过场。
屋子里?开足了暖气,庄齐摘下?围巾,问过好后?,先去楼上洗澡换了衣服,重新换了条束腰小黑裙,很温柔的压褶风琴领口设计。
唐伯平中年发福,系围裙时有些吃力,庄齐帮他接过来,灵巧地打了个?结。
“还是有个?女儿?好,贴心。”他拍了下?庄齐的头,笑说:“你看你哥站在那儿?,跟菩萨一样。”
庄齐拈了块饺子皮,悄悄打量一眼唐纳言,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她疑心自己是罪魁祸首,不敢开口。
姜虞生笑着捏紧了一个?,“这都看不出来?你儿?子的心啊,已经不在家里?了。”
“没这回事。”唐纳言蹭了下?沾着面粉的手,他说:“下?午陪夏治功去看望了几位领导,有点?累。”
唐伯平点?评了句:“老夏那么强势的人,这个?传统倒没丢。”
“他不敢丢,多少人等着拿他的把?柄。”唐纳言说。
姜虞生制止说:“哎,我说二位,一家子过个?年,工作就不谈了,好吧?”
出于对夫人的尊重,唐伯平附和她道:“对对对,姜女士退居二线了,都记住啊,在家不要提工作了。要聊去外面聊,走,咱们抽根烟去。”
说完就拉着儿?子去院子里?了。
姜虞生在后?面喊:“全丢给?我们啊,爷儿?俩才包了几下?!”
庄齐全程没有插过话?,只默默地包她的饺子,尽管手法很生疏。
现在剩下?两人照面,她就更加沉默了,抿着唇不说话?。
姜虞生捏着饺子打量她,风华正茂的年纪,身段眉眼无一处不妙,漂亮得像个?祸害,低着头的娇柔神态,她总觉得在谁身上看过,很像个?年轻时的故人,但就是一下?子想不起。
话?说回来,庄敏清的个?人生活那么复杂,他就算在世,恐怕也不知是在哪一处留的情。
总之是个?顶漂亮鲜活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