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庄齐坐在?外面,朝里头喊了一句,“我就在?这儿,你别怕啊,有事就叫我。”

这种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像唐纳言。

以前每次她去浴室里,他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她是怎么被照顾的,就会怎么去照顾人。

这只能说明,她的人格在?唐纳言的影响下,被镜像化地塑造过了。

好在?她曾经得到过那么多爱,才能在?唐纳言缺席的所有日子里,也依然被爱的感觉填满,温和地去疗愈身处低谷的自己?。

小玉洗完澡,说花洒比在?美国时的好用?,洗得很舒服。

庄齐笑说:“是蒋教授换的,她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过来吃东西吧。”

两个姑娘在?餐厅里安静地吃了晚餐。

庄齐看小玉没吃很多,她问?:“是不爱吃这些?吗?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

小玉摇头,说喜欢,但有点担心周衾,所以吃不下。

庄齐摸了摸她的脸,“这几天刚和他分?开,是很正常的,时间长?一点就好了,别怕。有什么不舒服就和我说,我陪你聊天。”

每个人离开自己?依赖的对象,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情绪障碍,这种心理现象称作分?离焦虑。这是她刚到普林斯顿时,心理医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庄齐也是这样。

她孤独而恐惧,胆怯又迟钝,反复在?梦中哭醒,免疫力下降,一个月内病了三回。

周一大早,庄齐就被蒋洁叫醒,她打着哈欠,到餐桌边去吃早餐。

蒋洁笑她说:“小玉妹妹都?起来了,你还在?睡,还没倒过时差来啊?”

“倒是倒过来了。”庄齐拿起一片吐司,咬下一口,“但我这几年睡眠赤字,身体可能想偷偷补回来。”

蒋洁给她倒了杯鲜奶,“哪个要你五点起来了?我都?说了不用?这么拼。那reading week的时候,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嘛,我几个学生都?在?那时候追番。”

庄齐一脸怎么我不知?道?的表情,“reading week那是让我休息的?那么多政治学名著都?没读呢,还有厚厚一大摞期刊文章。Luna不仅是要你读透,还得加上自己?辩证的思考,否则你跟她过不了两个回合。研讨会上也只好把头缩起来,是要丢人现眼?的呀。”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用?功,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医院了。”

从夏到秋,庄齐和小玉在胡同里住了三个月。

蒋洁找了个阿姨照顾女儿生活,姓梅。

梅阿姨手脚很麻利,每天把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做饭也很合她们胃口。

另外,从医院回来了以后?,庄齐请了个特殊学校的女老师,白天教小玉吐字发音,晚上就陪着她翻一翻读物,寸步不离地守住她。

宋老师很温柔耐心,又和小玉有着共同的经历,她们能够交流的话题,比和庄齐在一起时多多了。

从报名考试之?后?,庄齐就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复习上。

在?这期间,她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自己?回来的事,所以也没谁来打搅。

庄齐交代了蒋洁,让她不要去说,而她为了女儿能专心备考,也是死死瞒着,来一趟都?跟做贼一样。

得到录用?通知?的那天,蒋洁喜上眉梢,走在?胡同里,看路边斗嘴的大爷大妈都?顺眼?起来,捂紧了帽子墨镜,笑着从他们身边过。

又到了一年春天,院内的古槐伸到了墙外,开满浅绿微白的小花,暖热的清风一吹,摇落一阵黄绿色的花雨,密匝匝地铺满青砖地。

这大半年庄齐过得很舒服。

没有俗人俗事来打扰,晨起推开窗,从池边吹过来的风扑在?脸上,闻起来幽静清凉。

难怪古人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呢,隐居在?闹市里,时间就跟流水似的,仿佛一下子就从指间淌过去了,抓也抓不住。

庄齐眯着眼?,无所事事地躺在?摇椅上,手里揪着一块芸豆卷,她吃一口,池子里的鱼也跟着吃一口。

“好了,神仙日子结束了。”蒋洁一进亭子里,就无情地告诉她,“再过几个月啊,你该去上班了。”

庄齐叹了一口气,“去上吧,这阵子我都?过懒了。”

尤其笔试完到现在?,她再也没被闹钟吵醒过,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到后?院去看一眼?小玉,又溜达回来吃午饭。

算是把前五年读博吃的苦弥补回来了一些?,心里平衡多了。

蒋洁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看看,都?长?这么长?了,哪天跟我去弄头发,再多买几套正式一点的衣服,你那一柜子的拉夫劳伦不要穿了,学生一样。”

“好,听你的。”庄齐点头。

她从不和蒋洁辩什么,两个人脆弱的母女关系也不经吵,何况蒋教授很有边界感,知?道?什么她能过问?,什么又不能。

蒋洁踩着风火轮走了,一边喊着,“梅阿姨,今天晚上多弄两道?菜。”

吃饭的时候,蒋洁开了一瓶她放在?这里的康帝。

庄齐闻了一下,“好酒啊,蒋教授这一下大出血,小玉你也喝。”

小玉害羞地摇了摇头,“不行的,我从来没有喝过酒。”

“你真乖,我小时候不听话,喝过蛮多的。”庄齐仰头下去了半杯,她说:“不过都?是偷偷喝,被我哥......被唐纳言知?道?了,一顿教训免不了。”

蒋洁看了她一眼?,“叫哥也没什么,他养了你十来年,总还是你的兄长?。就算现在?没来往了,过去是不能否定掉的,不然人家?讲你忘本。”

那就算是她忘恩负义吧。在?她最需要照顾时,把唐纳言当?成唯一的亲人,现在?翅膀一硬,就连一点音讯也不肯给他了。说出去,的确是要被千夫所指的行径。

但她能怎么办呢?不见?面,一切还在?她能控制的轨道?上,见?了面就不好说了。

庄齐的手指摩挲着杯身,垂下眼?睫说:“还是别了,也许人家?已经结了婚,让他太太听到不好,况且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上赶着去叫哥哥,别人以为我多么爱攀附呢,还惹出从前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