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良给她夹了个樱桃鹅肝,“还有别人在吃饭。”
“周吉年招待客人呢,我看见他车停门口了。”唐纳言接了一句。
庄齐抬头,“那不是周衾也来了,怎么没?看见?他?”
唐纳言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不大适意。
他侧过?头问:“你总要看周衾干什么?”
且惠笑了一下,“他们一起长大的呀,当然有感情了。”
“对?啊。”庄齐理直气壮地回他,“看看都不行吗?”
唐纳言清了清嗓子,唇角动了一下,被驳的一句都说不出。
他战术性地喝了一口凉水,再转头时,冷不丁对?上沈宗良的视线,“我?这么好?看?”
沈宗良真诚地夸道:“太大了,您这心眼子真是大。”
“......得了吧,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少说风凉话。”
吃完饭,外?边下了几道管制,车过?不过?来了,庄园里也静了下来。
庄齐眼看着周家的车子开走?了,都没?说上一句话。
她端了杯茶站在窗边,湖边四面环水的方亭里,沈宗良在教且惠钓鱼。
庄齐看了一阵,且惠好?像怎么都学不会,几次收线都不太理想,沈宗良就站到了她后面,把?着她的手一点点弄。
“老沈不来打牌,他干嘛呢?”周覆走?过?来问。
庄齐指了一下外?面说:“在钓鱼,估计没?心情和你们玩了。”
周覆笑了声,“他们俩抱着蹭来蹭去的,像是正经钓鱼的吗?钓什么只有老沈知道了。”
最后沈宗良还是被扯来了打麻将。
庄齐坐在唐纳言旁边看了一阵,没?多大意思,就想出去。
她放下怀里的点心,“哥,我?去外?面走?走?。”
“别走?远了。”唐纳言拉了一下她的手,叮咛道:“这园子太大,当心迷路。”
庄齐拍了拍手说知道,就起身走?了。
出门时,不知谁笑了一句,“把?你妹妹绑身上得了,省的天天不放心。”
她自己?逛了一圈,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紫薇花。
见?且惠自己?在水边,庄齐走?过?去,往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做什么呢?”
且惠掀起眼皮,湖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手指摁在诗页上,面容娴静地说:“也没?什么好?做的,看看书,吹吹风。”
庄齐看着她说:“你和小叔叔在一起很久了?”
“嗯,有这么久了。”且惠托着下巴,想了想,“你别看他那么凶,但对?我?很好?的,弄得我?都有点......”
庄齐笑,“是不是有点轻飘飘,像在做梦?”
且惠点了点头,她说:“就是像在做梦,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我?总要看他好?久。你怎么知道?”
“可能?因为我?也在梦里吧。”庄齐说。
在爱里困惑着的时候,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迅速定位出谁是同类。
大家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可内心却同样冰冷而沉重,以至于?眼梢里都是怅惘。
方才在席间,且惠已经看出端倪了,现在听她一说,心里有了数。她挨着她坐过?去,拉过?庄齐的手,悄声问:“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在一起了?”
尽管没?有第三人在场,但她仍压低了音量问自己?,可见?她是知道轻重的。
这让庄齐确信,且惠是可以信赖的倾听者,况且她性格恬淡。
她点点头,苦涩地笑了下,“嗯,但是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唐伯伯不会同意的。”
微风吹荡起层层波浪,数朵雪白的莲花在湖中?轻晃,露珠随之滚落在荷叶上。
且惠感同身受地勾了勾唇,“沈宗良的妈妈......也一定不肯点头的,齐齐,我?们好?像都被困住了呢。”
庄齐浓密漆黑的睫毛垂下来,“所以,太过?浓烈的爱真的是灾难吧。”
“不啊。”且惠歪着头看向湖心,目光落在那一对?抖动翅膀的鸳鸯身上,她笑着说:“我?和他有那些热烈的瞬间,灵魂沸腾共鸣的时刻,也得到过?小心珍重的告白,好?过?从头到尾两手空空。”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排比句也像在念一首动人的诗歌,清脆得像风铃。
庄齐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
她又?问:“你一点都没?有担心过?吗?为你们的将来。”
且惠牵动了下嘴角,她说:“当然担心过?。我?一开始也是很在意的,有没?有未来,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每天在心里追问个不停。但后来我?想通了,渐渐地就不再执着这些了t?,活在眼下就好?。”
“那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也没?别的,我?只是害怕呀,怕我?想东想西,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爱他,等到将来再也爱不上谁的时候,回过?头来怪自己?胆怯懦弱,把?唯一的机会都错过?了。太想要一个结果?的话,是做不出任何决定的。”
庄齐了悟地点头,重复道:“太想要一个结果?的话,是做不出任何决定的。”
还在出神?时,且惠又?盯着她的眼睛笑:“不抱任何期待投入这段感情,我?反而觉得我?对?沈宗良的爱更纯粹了,其实有没?有将来都一样,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