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有你们疯吗?”
赵应池说:“老叶的性格这么冷漠炎凉,我还真是没想到他现在对你,居然会到了这份上。”
“说完了?”郑愁问。
“嗯?”
赵应池每句话都在高高在上,还真让他听得心里阴沉,他做了十年前就想做的举动,一拳把他揍到地上。
赵应池还真没料到突然被打了一拳,这身子往后仰,狼狈地摔在地上,“你……”
“你和他真是好兄弟,六年前把我玩得团团转,”郑愁半蹲下身,盯着他,“揍你一拳不过分吧。”
赵应池却大笑,说话时甚至带了笑意,“真是疯狗。”
小狗:谁惹我,我揍谁
65
郑愁站在二楼走廊,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烟灰刚洒落到护栏上,他就低头看见有几个看着不好惹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阿越的摊前。
阿越不过二十出头,一头天然卷配上一张没什么杀伤力的脸,对留在新环街为非作歹的混混来说,他无疑是一块能空手来钱的香饽饽。
他知道阿越在存钱开店,但他那性子很容易把这钱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他正准备下去帮阿越时,就看见不远处的车开了门,先出来的是一双修长好看的腿,接着便露出一张漂亮得像雕塑般的脸,在新环街这种地方,哪怕他穿一身休闲的衣服也会让别人把聚焦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郑愁看见这男人走过去,把警察证一拿出来,那几个穿得胡里花哨的男人讪皮讪脸地散开了。
他看见他又回到车里,直接把烟头掐灭了,快步走下去。他走到车门停下脚步,用指肘敲了敲车窗,让他打开车门。
“出来。”
叶利琤看着他时,眼睛瞠亮瞠亮的,听话地开了车门,下一秒就被他扯住衣服往外面,叶利琤被拽得脚步有些不稳,只得小声道:“慢点。”
郑愁把他拉到小巷角落,才放下手。
郑愁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再跟他谈谈,可他还没出声音,叶利琤就先斩后奏地质问了,“你最近都和阿越住在一起?”
郑愁没回他的话。
“住得开心吗?”叶利琤酸溜溜地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郑愁反问。
“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问着,知道他不爱听这话,又强行地把这句话改了,温声道:“我的意思是家里的那份房屋转让合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签?”
郑愁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焦躁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发泄不出来的火气,让他现在只想对他恶言相向,“等你被抓了,我自然就回去。”
“哦?”叶利琤抬眼看他,淡淡地一笑,“你没有把文件交给谭之勇。”
“你既然把它交到我的手上,交上去不过是时间问题,”郑愁攥住手,轻哑着声音道:“你要是等不及,不如自己交上去。”
叶利琤看着他溢着怒意的双眸,可真的找不到以前的他对着他那充满赤诚而慕意的小狗眼,他想,他已经把以前的小狗弄丢了。
他说的时候,语气里还怀着一点冀求,“我把我的证据交上去……”叶利琤看着他,说得认真,“除了我二叔他们会想着我之外,但你会吗,阿愁,你会心疼我吗?”
郑愁的情绪瞬间被他瓦解得分崩离析,含着的崩溃、狼狈、痛苦都从心里瞬间涌了上来,他现在对他说的每句话明明可以在六年前说出来的,为什么是现在。
他几乎低吼问:“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你没有欠我,”叶利琤平静地道:“你只是遇到我。”
叶利琤知道自己在这么多年来,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但是郑愁没有错。
是郑愁在喜欢他时,他没有回应他。
是郑愁瞠着热诚的眼睛跟随他时,是他抛弃他。
是他发现自己想要郑愁时,不择手段地把他弄回来。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懂得放手,他是个天生没有同理心的坏种。而他现在确实在赌,赌郑愁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郑愁想离开这里,却被他拉住手臂,他猛地一手甩开,刚好把他的手甩到了长满苔藓的瓷砖墙。
叶利琤看着手上黏着难闻的脏土,眉头忍不住皱了下。这小巷说窄不窄,说宽不宽,这石板路参差不齐,一旦下雨,在两板间还会掺出污泥浊水。
郑愁当然能看出他眼里的嫌弃,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便问他:“脏吗?”
叶利琤看他,没说话。
“我十一岁到十五岁,都是在这种地方生活,”郑愁的语气虽然淡,但又想找个发泄处,“十一岁之前,虽然有张床能让我躺下,但其实好不了哪里去,后来我就遇到你,我才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房间,我那时候觉得你对我真好,所以我就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就帮你打下什么,到底,”一缕阳光从楼顶落下,划过郑愁的半张脸,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眶变得通红,“我做错了什么?”
叶利琤的喉咙有些酸酸涩涩的,好像咽口水都能感受到一股苦涩的味道。
郑愁抬眼看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弘瑞仑?”
赵应池有一点说得挺对,他确实想知道叶利琤杀弘瑞仑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聪明,现在还横跨在黑白两道,突然杀了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给别人落得一个把柄,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他低下眼,似乎在思虑着这个问题。
“你不是说过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告诉我。”郑愁说。
叶利琤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家的事,你应该从报纸了解过。”
郑愁自从知道他爷爷是谁之后,对他家的事也略有所闻。
“我父母被烧死之后,被抓的有五人,放火烧死我父母的有一人死刑,剩下的四人被判了十年到二十年不等,大家都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但其实不是,”叶利琤慢慢地说:“主谋没有被抓到,他找到了替死鬼,替他去死,过几年就用了在叶家偷走的钱建立了他的弘氏集团,过得有滋有味,”他顿了下,看着前面又不像,“我爷爷明明知道一切,但他这辈子太追求体面了,根本做不到法律之外的事情,可惜我这人心胸狭窄得很,我还真看不得他过得这么好,所以在爷爷去世之后,我就杀了弘瑞仑。”
叶利琤说得平淡,把杀人说成刚刚吃完了一顿饭,他转过头,看着脸色逐渐僵硬的郑愁,“掌控黑石地倒是有个好处,可以借着这身份做违条犯法之事,”叶利琤轻轻地扯着唇,说:“做叶家人太光明磊落了,我并没有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