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就该懂的道理,他现在才明白。

郑愁做了一场很久都没做过的梦,他梦见他还在家里,个子还缩小了,缩到他九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厨房煮饭,煮了一只浓郁酱香味的鸡腿。

从他有记忆以来,家里的鸡腿从来就没有他的份,但是现在母亲为他煮了唯一一只鸡腿。

母亲很少对他存在温情,可他这次却看见她那疲惫而垂暮的眼皮子下,是带了一双有着余温的双目。

这是他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餐,他当然知道他的父母会对他做什么。

他那时候没有问出口,现在却在梦里问了他的母亲,“为什么要丢掉我?”

他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吗,为什么厌恶到要丢掉他,他学不来像其他小孩一样父母撒娇,求他们不要抛弃他。

不过他应该是要习惯的,毕竟他这一生都在被丢弃中。

59

这天晚上,郑愁睡得并不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把他惊醒。最近总会下雨,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窗口外飘着小雨,零零碎碎地落下来,在透明的玻璃窗黏住着微小的露珠。

他睡不着了,慢慢地坐起身,看窗外看得出神时,突然听到了轻轻的小狗叫声,就在门外传进来的。

他一怔,走过去把门打开,朝二楼栏杆往下一看,看见叶利琤正半蹲在地上,逗弄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阿愁,早。”叶利琤听到动静,转身向郑愁招手,“要下来吗?”

郑愁没说话,过了好半会儿才走下去,低头看着这只趴在地上的小狗。每日肉952160283

“怎么样?”叶利琤期待地问。

郑愁慢吞吞地回他,“什么怎么样?”

“阿愁,你要给它改个名字吗?”

郑愁轻轻地把头一歪,“你要把它养在家里?”

“嗯,”叶利琤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阿愁,我们一起养狗吧。”

郑愁的双眼还有些浑浊,不知道是不是睡得还不够清醒,突然,他嗤的一声笑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叶利琤的笑容瞬间敛去了,他说:“我以为你会开心。”

“开心?”郑愁逼问:“你是说和你一起养狗会开心,还是说你把一只狗买回来了,我就会开心?”

叶利琤慢慢地站起身,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想和你一起养狗。”

叶利琤的心里有种闷闷的添堵感,他低声说: “我都买回来了,阿愁,它……”

他这话没说完,就被郑愁截断了,“那就扔了吧,”他一笑,却笑得淡漠又狠心,“反正你哪天不喜欢不高兴了,也会把它扔掉,还不如趁现在。”

这雨下得刚好,叶利琤感觉到身上有股嗖嗖的凉意,再直窜五脏六腑,接着,四肢像被打了麻药似的,动着也没法往前动一步。

他就这样看着郑愁越走越远,重新回到了房间里,看也没看一眼他。

他低下头,慢慢地蹲下来,摸着躺在地上的土松狗,轻声说:“抱歉,别怪他,是我的问题。”

郑愁回到房间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他知道叶利琤出门上班了,他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叶利琤还没有时间安顿土松狗,只得暂时把它放在了小健身房。郑愁把门打开,就看见这只狗懒散地躺在地上,而它的身后,是用布织出来的狗屋,看起来暖和又舒服。

他站在它的前面,认认真真地看着它,它是一只偏棕黄色的土松狗,但左眼边有一撮毛是明显的深褐色,经和他的左眼伤疤的位置倒是挺相似的。

它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偶尔才掀开一只眼,再慢慢地闭回去。

郑愁蹲下身,轻抚着它的头,小声说:“对不起。”

其实他刚才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就开始觉得懊恼了。它只是一只小狗,他不应该把对叶利琤的怒意和恨意发泄在它的身上,明明……他是知道被扔掉的痛苦的。

小狗被他抚摸得很舒服,忍不住朝他手上一靠,发出呜呜的轻昵声。

他愣了下,又顺着毛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背部,看见它的双眼微弯,看起来非常的舒服。

他一笑,平日拧紧的双眼缓和下来了,坐在它的旁边,正要尝试怎么去逗小狗。

叶利琤在办公室坐着,他怔怔地看着桌子,手拿着圆珠笔有的没的按着。

突然一个电话过来,让他回过了神。他低头一看,是黑石地的人给他打的电话。

他在担心郑愁,正确来说,他更担心方肆会找上门来。方肆欠上一身债,所以在黑石地偷偷种上罂粟,作为他最后的稻草。可惜,这颗稻草被叶利琤拔没了,把他的后路给断了。

他不担心方肆会找上他,但是以方肆睚眦必报的性子来说,他更担心他会找上不对盘的郑愁,不知道会做上什么事。

所以他在黑石地安插了人,如果一有什么事,就会和他进行报备。

他低下头,点开通话,“什么事?”

“老板,”对面的人顿了下,说:“我发现郑先生最近会去同一个地方,不知道应不应该跟您说?”

叶利琤垂下眼,站起身走向窗边,“你说。”

“在近一个周内,郑先生多次见了老辽,每次大概呆了一个小时后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