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获得的太不容易,她甚至几度觉得如果有时间魔法要求她把寿命分给?最亲爱的母亲,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五条悟”这个?名?字不再变成她挣扎在泥淖里?时最明亮的光芒。
直到某一天,她最最最亲爱的母亲,这个?她在世界上视为最重要的人,将一个?男人领到了她的面前。
冬月暄近乎心?惊地看着这位从不被情?爱打动的女性,对着这个?男性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为什么突然想结婚?”冬月暄觉得嘴巴在自己说话,思?绪早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因?为小暄很可?爱啊,可?爱到我觉得应该也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父爱。”母亲那?时候怜惜地望着她。
“可?是我不需要父亲。”冬月暄的语调一点点凉下来。
多一个?人,就?会分走母亲对自己的爱。
她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只是母亲心?意已决,很快就?跟那?个?男人商量婚事,很快就?闪婚,再到怀孕,产子?。
这一系列的事情?在一年之内发生。
这次是个?妹妹。
……比以前更糟糕的是,冬月暄发现了母亲的变化。
她的爱不再多分给?自己,甚至在一点点地收回。
母亲从永远温柔地注视着她,变成了温柔地注视着妹妹和父亲。渐渐地,母亲发现她始终对妹妹和父亲很难热情?,便开始发生变化,使用的句式变成了“小暄,你不能做……”。
在冬月暄欢欣鼓舞地告诉母亲想要尝试的很多事情?,母亲总会冷峻地扶着眼镜质问:“失败了的话,承担得起这样的代价吗?”
眼镜,多年前是班主?任对自己的温柔隐喻,是折射爱意的器具;多年之后,是母亲对自己冷酷的审视、挑剔、不信任。
冬月暄在这一刻幡然醒悟。
原来婚姻能使一个?女人变成另外一个?模样,而生育又是另一种残忍的酷刑,会把一个?女人的灵魂和□□切割得越来越薄,全都被喂食进自己新生的孩子?的胃部,滋养他们长?成新的大人。
所以母亲老去的速度像是被钉子?缠住的线头,人在前面走,针织的毛衣一圈圈飞速地消亡,那?些花纹与内里?就?这样无声地湮灭在空气里?。
而冬月暄的姓氏和他们不一样,注定是这个?家庭的外来者、入侵者,尽管明明是她先遇到自己的母亲。
但一切命中注定的相遇哪里?分先后。
从光明跌落到黑暗不过是短短几瞬,醒神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早就?成了这个?家里?,那?只靴子?里?的一颗硌脚的砂,从所有者变成了寄人篱下。
他们一家三口购买东西的时候,“父亲”“本来”就?是粗心?大意的,不会给?她买东西;“妹妹”“本来”就?是年纪太小,所以理所应当地霸占所有的爱;“母亲”“本来”就?应该不断指出她的所有缺点要求改正,“难免”忽视她的感?受,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不知不觉地成了这个?家中的透明人、边缘者。
说话不会得到回应,额外的美味不会得到分享。
最让她难忘的一次是她一个?人忘了带伞拜托母亲来接,结果电话打不通,冒着大雨跑了一路跑到家里?却发现钥匙开不了门,一个?人像湿漉漉的小狗蔫巴巴地躲在屋檐下,到了深夜他们一家三口才言笑晏晏地回来,诧异地看到了坐在门口、旁边摆着一堆已经做完了的作业、困得眼睛睁不开的她。
母亲说:“小暄,你怎么还在这里??”
父亲说:“啊,忘记把门换了锁告诉这孩子?了。”
妹妹说:“姐姐要上学?,美喜酱我忘记告诉姐姐今天一起去京都春游了。”
突然之间就?很委屈。
所以早该自觉一点将自己这颗砂倒出去。
京都,京都。
五条悟会在京都,还是在东京?
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在她生命里?重现。
冬月暄发现,这个?名?字的重现,似乎总是伴随着她跌到谷底的境遇和情?绪。
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你的名?字又变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重新见面。
……冬月暄后来上了很好的初中,也主?动地开始兼职打工。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了。
告白的小男生小女生非常多,她一个?都不觉得动心?,不过因?为有一次告白中,那?个?蓝眼睛的男孩子?提到了“结婚”,冬月暄遽然想起来,五条悟说过自己喜欢温柔的。
这个?年纪的她已经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她不确定自己那?份是不是爱情?,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情?感?被揉合在一起,从那?么多年以前就?开始系挂在一个?人的身上。
冬月暄第?一次温温柔柔地笑着拒绝了人,拒绝的语气很坚定。
……她后来强迫自己变成了很温柔的人,以此来掩盖她冷漠、无谓的底色。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她好像开始恋痛了。
一切危险异常吸引她,湖沼和高楼诱惑她跳下去,只是每次抬起腿一条腿到栏杆之外,她都会突然想起来,这条命好像是五条悟救的,不能这么无所谓地一了百了。
使用刀具切割水果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在自己手腕上比划,想象着切下去的时候是切着软烂的桃子?、香甜的蜜橙,流出的鲜红色的血只是水果迷人的醇香汁液。
三番五次地克制,最终还是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