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并不。”
“你迟疑了。”暄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不信任我的爱意,但是身为被爱者的你不可以。”
他捏住她?的下颌,对着干燥的唇面吻了上去。
暄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抵抗地接了五分?钟的吻。
然?而也?只是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之后,她?偏开了脸,他的吻印在了她?的唇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五条悟先说的:“我已?经申请从高专提前毕业了,现在正式回归五条家处理家族事务,今夜开始,每一天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我们去看夏日祭好不好?”
暄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意外,在听到“夏日祭”三个字后,眼?睫颤了颤,又问起一个仿佛毫不相关的话题:“在丘比特的金箭失效以后,五条悟还会爱冬月暄吗?”
五条悟没有迟疑,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要称呼自己“冬月暄”:“我一直爱你,未来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又重复一遍:“五条悟会一直爱冬月暄,未来也?是如此。”
暄松开了捂着衣领的手。
从这个角度,五条悟能很清楚地看到,咒力纹路因为他说的话而骤然?暴涨。他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捂住,仿佛这样就能止住它的蔓生肆虐,然?而在他触碰上之前,噩梦般的事实已?经发生了,纹路恍若利刃,径直贯穿了心口。
他只接住了一捧淋漓的血,还是温热的。
因为她?对他的爱意再难忍受与?抑制,所以纹路终究还是径直贯穿了心口。
“杀了我吗?”暄用最后的咒力化作弓矢和箭镞,亲手递给?了他,用引诱般的语气道,“杀了我吧,用我教过你的方式这次不会是照片了……只要把我想象成咒灵,悟就能毫不犹豫地杀掉我的吧?”
他捏住弓箭和箭支的手一道道青筋暴起。
心脏疼得仿佛要凝出血珠,而在这时,他反而冷静下来。
原来她?在他幼年时教他射箭,在靶心上贴上自己的照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杀了她?。
原来这么早之前就能预料到一切,简直太过残忍。他几乎要气笑了。
“你不会觉得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做到亲手杀了你吧?”五条悟的语气近乎讥讽,“刚表完白,你就想让我杀了你,真的不觉得太过残忍吗?”
“被看穿了啊。”暄没什么心理负担,唇角微微牵起笑意,“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们表过白、接过吻、结过婚、做过爱,就算做过无数次亲密的事情,一切结束之后恐怕你还是游刃有余,我们之间?还是不会产生联系。只有我的死亡能让你对我产生愧疚吧?”
她?并不惮于暴露自己的恶劣一面。
五条悟的眉心折起,没来得及纠正她?话里对他显而易见的不信任,而是抓住了重点?:“什么叫‘一切结束之后’?”
“所以杀了我吧。”暄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我的理智马上要溃散了哦,再不动手的话,会变得很棘手,我并不想不受控制地去伤害你。”
五条悟盯着她?,胸腔急剧起伏,压抑着怒火,呼吸牵扯着痛意,半晌扯了一下唇角,试图弯出弧度:“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我爱你,这不是玩笑。”
耳畔却擦过她?的话音:
“已?经来不及了啊。魔法要消失了你才不会爱我,我早就知道的。老师明?明?就是骗子啊,是对所有人都会守信,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对我守信的骗子。”
几乎是伴随着这句话,五条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海。
云翳遮蔽的记忆缓缓浮现,所有隐藏在脑海角落里的碎片重新合拢。
在这个过程中,冬月暄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神色有她?自己意识到的紧张不安和隐隐约约、缥缈无比的期待。
而她?同样眼?睁睁地看到,眼?前的人慢慢地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热烈与?青涩,气度沉稳下来,无下限自动开启,那?一层稀薄的阻隔变得结实,而他冰蓝色的眼?瞳变得更?为辽阔深邃。
他在注视着她?,面上没有笑意。
他是拿回全?部记忆的五条悟,是她?的老师。
而冬月暄此刻只是在他眼?中茫然?地寻找着,企图捕捉到爱的残骸与?凭据。
可是没有。
没有。
她?忽然?觉得难以忍受,狼狈地偏过头去,不太想见到她?。
……那?个一直说着爱她?的少年,已?经不存在了。尽管她?知道他们是一个人,他是属于“五条悟”本身的一部分?,可是那?些爱意大概彻底溃散了。即便?残存,她?的老师大概也?只会觉得,这是这个诅咒幻境造成的错觉,是错谬的,要被抹除的。他会不动声色地让所有的情绪完全?消失,绝对不会让她?对他的爱更?深。
他不会再爱她?了。
骗子。
丘比特的金箭果然?带来的只是一晌贪欢。魔法消失以后没有奇迹发生,没有。
“冬月。”五条悟喊了她?一声。
冬月暄咬住了唇,努力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个称呼一下子把他们分?隔得好远,隔着千重万重的罅隙。
一瞬间?就感觉到失魂落魄。
她?不要在这个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样子。绝对不要。
五条悟注视着眼?前的人,用几近冷峻的口吻问:“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全?部的。”
用力到唇瓣都尝到了鲜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