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潇困惑地摇摇头:“怎么会,你二哥又不是做慈善的,一肚子坏水,什么时候资助过穷苦学生。”

“你笨死了,纪骅那么讨厌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冒牌货,不得大做文章?要不是他被关禁闭了,估计早干点什么了。”我烦躁地攥紧座椅扶手,指甲陷进真皮包裹的边缘,带出一道尖锐的抓痕,“祝羽书也怪怪的,今早跟我讲什么如果我不是纪家人,可能会活得更自在……神经病!我回去了要把他的被子扔地上踩几脚。”

红灯转绿,跑车遽然提速。

我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惯性带着扯了一下,身体狠狠摩擦过座椅,顿时痛得更厉害了:“唔、贺子潇你慢点!”

他手忙脚乱地操作,又给我颠了几轮才慢下来,色若琉璃的桃花眼满是自责:“抱歉抱歉,刚才在想事情。小逸你身体不舒服?”

我瞪他,略过问题没回答:“你怎么总笨手笨脚的,想什么东西呢?”

“我在想……纪越山之前也托祝羽书照顾过你,但你还是住在纪家的,没有搬出去。”贺子潇看着前方,眼底笑意逐渐寡淡,“怎么现在突然跟祝羽书住一块儿了?”

我摸摸脖子上的新伤叠旧伤,对纪骅的讨厌又深了一层:“还不是我二哥发神经咬我。大哥一出国,纪家就没人管得住他了,我只能临时换个住所。”

“纪骅咬你了?”贺子潇显然也相当意外,迟疑着跟我确认,“我记得他有洁癖,手碰到其他人都要洗好几遍。”

“没错,但他可能更想用这种方法来恶心我。”我烦闷地扯开领口,仰起头吹风,“因为我在宴会上把他的衣服拿给了沈溪穿,他就大晚上来找我发疯,还逼我在他面前把那件衣服穿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贺子潇跟着我一起骂了几句,看起来颇为愤愤不平:“明明小逸你才是纪家的孩子,怎么纪骅目前的举动处处都在维护沈溪。先是邀请沈溪去生日会,让大家都见到这张脸,又逼着你穿沈溪碰过的衣服,简直像是在给沈溪出气。他跟沈溪……好像不简单。”

我没转过来:“什么不简单?”

贺子潇一边思考,一边跟我讲他的猜测:“你说,纪骅有没有可能是喜欢沈溪,所以想给他一个好的身份?”

我从来没往这种方向考虑过,在惊愕中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说法有那么点见鬼的合理性。

但我感到不太舒服。

沈溪那张脸跟我有七分像,一想到纪骅可能跟沈溪有些什么,我就忍不住犯恶心。

“死同性恋。”我黑着脸嘟哝,“如果他俩出点什么丑闻,我二哥是不是就得忙着给自己善后,祸害不到我头上了?”

贺子潇笑着点头:“嗯,小逸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别过头,生着闷气一口接一口地啃起他给我带的可颂:“你帮我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调用贺家所有的资源。”

贺家上一代的掌权人比较迂腐,重论资排辈,不怎么看能力。

他们最开始选定的继承人酷爱飙车,结果在深夜雨天,一个漂移甩尾把自己撞下了高架桥,油箱在半空意外爆炸,命丧当场。

后来换上去的好像还挺厉害,可惜命不好,去帕劳群岛浮潜时遇到了可怕的下降流。随行的教练转身跑了,新继承人则被裹挟着冲到深不见底的海底洞穴里。

等好不容易救援出来,人都泡得肿了。

再后兰ǎ生ú柠檬来又换了个,结局似乎也挺惨。

贺家查了很久,但最终都定性为意外事故。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后怕:“算了算了,子潇你还是别轮上了。感觉你们贺家继承人这位置有什么诅咒,你跟我一样没什么能力,一起混吃等死吧。”

他不置可否地低头笑笑,没有接话,而是示意我往前看。

迷蓝,到了。

“小逸你喝不了酒,我怕残留的酒气熏着你,就让经理安排了间新的包厢,备了气泡水和果盘。”贺子潇把车停进车库,朝我又笑了笑,“……你会喜欢的。”

第十五章

前往包厢的路上,我亦步亦趋跟着贺子潇,半点不敢分神。

方向感不好的人来不了迷蓝。

这里的装饰满是强烈的未来星际风格,悬浮在头顶的霓虹灯彻夜不眠,连脚下半透明的地板都闪烁着斑斓冷光,把光怪陆离的科技感渲染到极致。

我根本记不住自己拐了几个弯,走得头昏脑胀,忍不住跟贺子潇发脾气:“你就不能喊点人,把沈溪从酒吧绑出来吗?”

他比我还委屈:“小逸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是,迷蓝背后可有人罩着。在这里,我的动静得小一点。”

我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进到包厢,我揉着眼睛让贺子潇关掉所有灯光特效,然后弯下腰,随手拧开一瓶备着的冰镇气泡水,猛灌了好几口。

贺子潇轻轻拍我的背:“小心呛着。怎么喝这么急,祝羽书连水都不给你?”

“对,那家伙心眼很小,没给我准备任何东西。”我忿忿放下气泡水,从果盘中挑了颗饱满水润的车厘子衔进嘴里,三两下吃掉甜得发腻的果肉,再重重地咬果子的梗泄愤,“沈溪呢?”

贺子潇轻笑着拿走我口中的果梗,按响服务铃。

包厢内部的暗门打开,昏黄迷离的光线下,一名服务员装扮的少年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跄着来到我面前。

他似乎很紧张,连站都站不稳,小动物般澄澈轻灵的眼睛无措又渴望地看着我,黑发掩映下的耳朵微红:“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那时借我的衣服,我知道是你帮的我。”

怎么能用跟我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讲出这么卑微胆怯的语气?又凭什么笃定是我安排给他的衣服,我跟他很熟么?

我嫌恶地凝视着面前这张轮廓秀丽的脸,很想拿脚踢他,让他跪着仰视我。

但我忍住了。

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我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允许这个身份低贱的玩意儿坐下来,还赏了他一小块被我用牙签戳烂的橙子吃。

见沈溪视若珍宝地啃起不值钱的果切,我更厌烦了,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开始涌动:“你跟我二哥关系很好?他为什么邀请你来宴会。”

那蠢货愣愣地摇头,又点头,说自己是这学期从其他城市转学过来的,纪骅对他确实多有关照。

我冷着脸听,烦闷地吃下一颗又一颗贺子潇递给我的车厘子,把细长的梗当作纪骅那王八蛋咬来咬去:“我二哥还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纪家的事?别想着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