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宋小河时常躲在屋中，围在火炉边上，不敢出门。

王并天上回没有得到宋小河确切的回答，按捺不住，没过几日就又找上门来了。

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瘦弱不少，伸出来的手似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褶皱层层叠叠。

“先前与你说的，你有没有细细考虑？”王并天进门的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宋小河皱着眉头，故作苦恼道：“先生，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若是为方圆百姓的话，我自然是愿意出力的，可我没法确定你手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不是仙器，有没有斩妖除魔的能力，若是不能的话，我们岂非白白送入妖邪之口？”

王并天哈哈一笑，又道：“我这回来，便是让你见识见识这仙器的威力。”

他似乎有备而来，将铃铛拿出来之后，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狭长的小盒子，一打开，里面竟是一条比手指还粗的蜈蚣，飞快地往外爬。

宋小河吓了一跳，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只见王并天手里挑着铃铛，往那蜈蚣的身上一指，喝道：“收！”

铃铛一声脆响，那蜈蚣立时就不动弹了，一抹虚无缥缈的雾气飘出来，被铃铛收入其中。

宋小河瞪大眼睛看着，心中已然分晓，这老东西拿出的，应当是神鬼铃不错了。

若非是从步时鸢那里听得神鬼铃的用处，她怕是也没有分辨这神器的本事。

“哇！好生厉害！”宋小河大喜，连连夸赞，“想不到先生竟有这种本事，如此一来，何愁灭不了那些妖邪？”

王并天使完铃铛之后，整个人瘫软在桌面，唇色在极快的速度下变得灰白，似乎分不出一丝力气来说话。

宋小河连忙表示关心，给他递上一杯热茶，等了许久之后才听他有气无力道：“只可惜我没有催动这仙器之能，也只能勉力对付这么一只小虫子，若要灭掉那些妖怪，还需要小河你的帮助。”

宋小河忙道：“先生放心，是你教我认字读书，教我如何为人，就算是不为其他，为着先生的这一份恩情，小河也愿意相助！”

王并天连喝了几口热茶，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点了几下头，“我以前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必报的孩子。”

“只是先生想以何种缘由将那些妖怪引进村中呢？倘若它们进村当真伤了村中百姓该如何是好？”

“这点你不必忧心，我早有打算。”王并天颤颤巍巍地坐起身，从怀里摸了一下，摸出两个剪得并不是很漂亮的纸人，随后将手指咬破，往那纸人上各点了一滴血，再往地上一扔。

就见那纸人摇身一变，竟当真变成了人的模样，只不过脸上没有五官，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人皮蒙住了一样。

宋小河将纸人细细看在眼里，忽而露出一个笑容来，“先生厉害，竟还有这等本事。”

“你且放心，除夕当日，我就多剪些纸人放在村中以假乱真，它们便是动手，也只是先攻击这些纸人，不会伤害到真正的百姓。”王并天提了一口中气，使得语气变得强硬许多，带着些许激励之意，“且等除夕，将那些妖怪一网打尽！”

“我定当竭力相助。”

宋小河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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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 少女与龙神（十九）

◎这便是她此生的命途，根本无需步时鸢的卜算，她自己清楚。◎

越接近除夕, 天气越是冷，寒风如刮骨的钢刀，若要出门必得捂得结结实实的才行。

沈溪山下山也算频繁, 隔个三四日就会来她房中一趟，抱着她说话。

他说山上水都给冻住了, 结上了厚厚的冰。

说有些不怕死的生物又闯入他的领地，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顿。

还说他能让万物复苏，那是不是就可以代表着春季。

宋小河哭笑不得, 笑话之余却又含着一丝心酸。

沈溪山或许不懂, 这种状态被凡人称作孤独。

但是孤独这个词，用在不可一世的龙神身上，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他蔑视一切, 又在山上沉睡千万年, 即便是苏醒之后也不准任何生灵进入那座山, 又怎么会害怕孤独呢？

于是宋小河也没向他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只是怕他离山太久，身上的伤势又崩裂, 每回都是温存一番后就借故忙其他事, 赶忙将他赶回山上去。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沈溪山与宋小河见面也不过才几次, 每回都是匆匆离去, 这让他越发焦躁, 有好几次生出了将她强行扛上山的念头。

可宋小河定然是不愿的, 她若生气了，就会冷着脸许久, 也不理人。

沈溪山又想, 不过是几十个日夜, 于他而言也是弹指一挥间, 有什么等不得？

因而数次按下了要把宋小河强制带走的想法。

宋小河平日里也没闲着，与王并天商量好了计划之后，确保每一步都没有纰漏。

王并天说那些妖怪其实很好骗，只需给点甜头，便会上当，只要他们进了村子，一切就好办了。

他剪了很多纸人，约莫为此消耗了巨大的精力，后来的一次见面，他几乎迈不动步子，走路都颇为费劲，脸色与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