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准备了很多根烧黑的木棍,她倒不是来山上练字的,而是作画。
她平日里就喜欢在地上写写画画,虽说画技算不上多好,但画出来的东西也是有形的,画山像山,画水像水。
宋小河趴在地上,画那条挂在两棵树之间的龙神。
龙神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听出她来了,但一直没等到她靠近烦自己,龙神睁开眼睛望去。
就见少女趴在地上,手里捏着个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他一眼。
龙神并不理会她,换了个姿势,卷在一棵树上去。
这时候就听见那少女“哎呀”了一声,之后就没再抬头。
过了许久之后,宋小河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将麻布给拽起来,走到树下,“长虫,你快下来看看!”
龙神正好也在树上挂累了,绕着树身往下,目光一落,就看见她举着的布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宋小河抬手指上去,讲解道:“这是树,这是另一棵树,这是你。”
龙神移开了视线,继续往下,尾巴落下来的时候将她手里的麻布一下卷走,然后绞在尾巴里,给撕得稀烂。
这就是侮辱神明的下场!
宋小河见自己忙活了许久的东西眨眼被撕成碎片,当下大怒,嘴里骂着臭长虫,而后背着箱子下山去了。
她气得双颊都要鼓起来,走出山头时还没消气。
满月蹲守在边上,见她出来了,赶忙欢快地迎上去,在她脚边打转。
宋小河气得不行,抱起满月愤恨道:“我下回再也不跟那条长虫说话了!”
满月察觉到她的情绪,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她兀自生着气,往前走了一段路,忽而看见路边的石头上坐着个女子。
那女子身着素色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半绾着,垂下来的长发披在肩头,被风微微吹起。
宋小河缓步过去,主动问道:“这位姐姐,你在此处作何?”
那女子闻声转头,露出来一张姣好的面庞。
虽算不上多么精致美丽,眉眼间却好似蕴着一股若隐若现的仙气,将她整个人衬得脱俗。
“小姑娘,你可是前头村子里住着的人?”那女子缓缓起身,褐色的眼眸将宋小河细细打量,语气温柔。
宋小河点头,“你为何坐在这里?”
“我赶路累着了,正在休息,只是口渴得不行,可否向姑娘讨一口水喝?”女子道。
宋小河将身上挎着的水壶取下来,说:“这是我平日里用来喝水的水壶,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喝吧。”
女子道了声谢,将水壶接过去,仰头喝了几口,随后擦了擦嘴边的水。
“姐姐看着不像我们这里的人,难不成是迷路至此?”宋小河问。
“我寻人而来,赶路累着了,在此处歇歇脚,姑娘是为何在此,瞧着是从山上下来的。”女子温声道。
“我叫宋小河,姐姐唤我小河就好。”她答道:“我是去山上寻龙神。”
女子双眉一扬,惊诧道:“那你可寻到了?”
“没有。”宋小河颇为遗憾道:“只有一条脾气很臭的可恶长虫。”
女子愣了片刻,随后掩唇笑了,道:“我姓步,名唤时鸢,今日得见宋姑娘,是你我二人的缘分,我送你一份礼物,算是当做你给我水喝的谢礼。”
宋小河连连摆手说不用,不过是一口水而已。
步时鸢笑着,并未勉强,又道:“我落脚之处在距此地不远,想必我们还会再见面,我便不耽搁你回家了。”
她一颦一笑,都让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宋小河倒也没有多聊,与这位步时鸢道别后,回了村里。
到家之后她卸下箱子,正打算将里面的木棍全部清理出来,一打开箱子却发现这里面哪里还有什么被用尽的木棍?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她震惊地将东西拿出来,就见那纸又白又细腻,厚厚的一沓。
毛笔还是玉杆的,有大有小,墨条更是整齐地叠放在一块,整个小箱子里充满墨的香气。
她赶忙将东西又背上,风风火火地跑出村子,去往先前那地方找人,却早已不见了步时鸢的身影。
宋小河又将东西背了回去,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点着灯研究这些从来没有摸过的东西。
得了笔墨纸砚后,宋小河一连好几日都没出门,不是在练字,就是在作画。
当然,她不舍得用那些白腻的纸,总是用木棍在院子里练了又练,才敢往纸上下笔。
幸而很早之前王并天就教过她如何握笔,这两年她认了不少字,练字时握笔姿势都是正确的,以至于捏上了真正的毛笔之后,写出来的字倒也像模像样。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宋小河下山的时候遇见个富贵的善人,用几口水换来了这些文房四宝,村民们纷纷让自己孩子来找宋小河,让自家孩子也跟着学几个字。
只是他们来的时候,手里总带着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穿的用的,总没有空着手。
宋小河让他们排排坐在边上,然后自己写一个字,让他们在地上跟着学一个字,如此,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得了新宠之后,宋小河一连一个月都没上山去,龙神整日在山中晃荡,等了许多日,没将人等来,遂大怒。
这不知死活的凡人,侮辱了神明还不好好认罪,以为不来了此事就能翻篇?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