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想的?也没错,单是她自己?前去送魂魄转世,将他?撇在仙盟一事,沈溪山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再是不散修为弃修无?情道的?方法,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慢慢寻找”,也不知道要找上多少年,逼疯他?也是迟早的?事。

“宋小河,我弃无?情道一事,并不全是因?为你。”沈溪山的?语气终于有了软化,声音低下来,春水化了寒霜,尽是温意,“那是我身上枷锁,我不想再背负了,若是仙途困住了我,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仙途,这不怪你。”

“可是你距离飞升只?是临门一脚啊。”宋小河红着眼睛看他?。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本就没有飞升的?命格。”

“不可能。”

她的?话回得很快,又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倔强。

沈溪山抬起扣了锁链的?手,轻轻为她拭泪,换了一种说法,“既如此,那此劫便是我命中注定,没有那八成修为,我一样可以修炼至飞升的?地步,不需要以七情六欲向天?换命。”

他?嘴边扬起一个轻笑?,声音稍稍抬高,满不在乎道:“不论怎么?做,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才叫天?才,不是吗?”

宋小河止了眼泪,呆呆地看着他?,慢慢点头,“你说得对。”

“你觉得我自私吗?”沈溪山转头问她。

为私情而舍大义?,听起来便是极度自私的?行为,沈溪山受天?下人的?唾骂,那是必然的?。

但他?不在乎别人如何?想,只?想问问宋小河的?想法。

当?然,如果她现在点头说是,沈溪山就掐死她。

宋小河像是斟酌了一会儿,约莫在措辞,然后说:“若是你愿意舍生取义?,为大道奉献,那自然是值得歌颂的?事,但若是你不愿意,那些施加在你身上的?期望和责任让你觉得是枷锁,让你不开心?,我认为你选择放弃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又不是真的?放弃大道,只?是放弃无?情道而已,你还可以再修炼,我们?凡人的?年岁在六界虽短暂,但对我们?来说,这一生却?是漫长的?,你的?余生还有很多年,你那么?厉害,总能做到。”

“这人界,是天?下人共有的?,若是人族气运式微,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之奋斗,而不是将重担压在你一人的?身上。就算你做不到,还有我啊,我一定会认真修炼……”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体内的?龙魂,然后改口道:“还有千千万万的?修仙弟子,新鲜的?血脉会不断注入仙门,扛起人族气运,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你没有错,若是有人敢趁着你现在虚弱来欺负你,我定然不轻饶。”她大约是有些羞赧,红着耳朵,语气却?坚定得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溪山心?尖滚烫,微微将身子俯过去,偏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亲吻。

宋小河破天?荒地很主动?,捧着沈溪山的?脸颊仰头与他?接吻,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患得患失,于是用更坚定的?行为去回应。

亲昵好一会儿才分开,宋小河见他?的?脸上糊了点血迹,于是拿出帕子慢慢给他?擦干净,说:“我得走?了,我跟守门的?弟子许诺了一刻钟就出去,不能多待,等我送完师父的?魂魄回来,再来寻你。”

她用喃喃轻语道别,不舍的?眸光流连沈溪山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牢房。

沈溪山转了个身,不再面对着墙壁,看着她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一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沉甸甸的?,窥不得里头的?念头。

宋小河耽搁了一个上午,本想在临行前再找一回青璃,但前去盟主殿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仙盟,不知去了何?处。

此番沈溪山出了那么?大的?事,青璃当?然闲不下来,四?处奔忙去了。

沈溪山如今修为几乎散尽,在仙盟的?水牢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青璃要罚他?,应当?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毕竟她想先前还总顾虑着江南的?沈家。

宋小河背上行李,带上苏暮临,与孟观行和杨姝以及其他?几位猎师悄然下了山。

路线是提前就制定好的?,几人只?需一路向南便可。

仙盟与南延隔了千山万水,五月出发,若是脚程快,七月之前是能赶到的?,孟观行还将途中因?意外事情耽搁的?时间算了进去。

几人为了遮掩行踪,日夜颠倒,白天?休息,夜晚赶路。

宋小河一开始很不习惯,若是夜间走?得累了困了,就会将濯雪给召出来,让他?变大然后驮着自己?。

后来一连赶路十来日,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杨姝性子豪爽,年纪又是几人当?中最大的?,原本好奇宋小河的?寒冰之力想与她过个几招交交手,后来发现宋小河完全是个小孩的?性子,吃喝玩乐,率真坦诚,杨姝就完全没有了跟她交手的?心?思,对她颇为照拂。

宋小河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不赶路的?时间里,她就专心?修炼,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将业火红莲的?力量运用自如。

同时剑法也没落下,有时练得腰酸背疼也不吱声,练完之后慢慢用治愈术给自己?恢复。

清檀雷法是她主要练习的?符箓,十几天?下来,不说学会了召雷,最起码符咒她是画得滚瓜烂熟,一抬手就能将整个符箓完整地顺下来。

苏暮临成了最闲的?一个,他?与濯雪的?关系似乎缓解了不少,平日里闲着没事,他?还会用木棍挑着一捆草,逗濯雪玩儿。

孟观行则是整个人沉郁得厉害,一直沉在沈溪山弃修无?情道的?打击之中,时不时仰天?长叹。

看起来像是要考状元的?弟弟忽然扔了笔杆子,扛着锄头铁了心?要回家种地养猪的?样子。

这是苏暮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形容。

他?还报复性地补充道:“有什么?可叹的?,沈溪山就适合养猪种地。”

宋小河说风凉话,“你就打量着沈溪山不在这里,若是被他?知道,小心?教训你。”

苏暮临的?膝盖虽然是软的?,但嘴巴出奇地硬气:“我何?时怕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嚣张,当?晚几人休整行李,正准备从休息的?破庙中启程出发时,忽而有人叩响了门。

这荒败之村已许久无?人居住,怎会有人突然叩门?

宋小河的?手覆上剑柄,转头与身边的?杨姝对了个眼神,露出警惕之色。

孟观行正了正脸色,打了个手势,让身后几个猎师注意防备。

却?见苏暮临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尽是些“阴魂不散”“不是关起来了?”之类的?话。

“苏师弟,你怎么??”孟观行轻声问。

苏暮临一脸苦涩,“我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