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筹码!”钟慕鱼气急,方才乞求时落的泪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无不讽刺。
沈溪山讥笑,并未作答。
钟家人现在还以为,只要他们有足够的强权,就能将梁檀压下去,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乞求讨饶。
然而这些?招数对于现在的梁檀来说?根本就没用,因为从他开启阵法的那一刻,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寒天宗和钟家的人都躲了起来,他们陷入这种危险阵法中,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等各个门派的援手和仙盟的人来。
他们在等青璃来,处理这混乱的场面。
然而梁檀恐怕不会那么?傻,等着?人来收拾他。
他动作慌乱地将梁颂微的绝笔接在手中,宝贝似地放在耳边,眼睛瞪着?大大的,认真地听着?。
静静听了一会儿,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就流出清澈的泪水,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宋小河仰着?脸站在下面,快步跑过去,一抬手,就将师父的泪接在了掌心里。
仿佛滚烫得灼烧着?手心。
随后她发现,这不是师父的泪,而是下雨了。
天上聚起了厚重的云层,雷声隐隐响起,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像是预示着?这场春日即将结束。
“师父,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宋小河站在春雨之中,仰脸问梁檀,“他们做错了事,会自?食恶果,你又为何要做这些?呢?”
“你常说?,这世间?因果循环,种善因才能得善果,天道会收拾那些?作恶的人,你总教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切莫为世间?的恶迷失自?我,为何到头来,你却走到了这般地步?”
梁檀将梁颂微的绝笔收入袖中,低头看宋小河。
小丫头第一次被送到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到一岁,比小猴子也大不了多少。
一晃十多年过去,宋小河从那个拽着?他裤腿蹒跚学?步的孩子,长?成了这般模样。她伶俐又愚笨,活泼又孤单,她是梁檀在苦海中苦苦挣扎的一块浮木,梁檀拽着?她,不至于淹死在苦海之中。
只是梁檀的执念实在太深,每日每夜,持续三十多年。
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他对宋小河道:“小河,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还你自?由。”
宋小河压抑着?嗓子里的哭声,认真地说?:“在师父身边,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梁檀满目悲怆,“可是我不自?由,我被困了许多年,就等着?这一日,小河愿意成全?为师吗?”
宋小河哭着?说?:“我只想要师父别离开我。”
梁檀不再说?话,显然这是他无法答应的要求。
宋小河想不明白,如若师父想要当年犯下滔天恶事的钟家和寒天宗得到惩罚,何不将证据呈堂,让仙盟来处置?
过去无法改变,就算是他启用日晷神仪告诉了师伯后来之事,师伯仍旧魂飞魄散。
当结局已经注定时,师父更应该用聪明一点的办法将恶人绳之以法,何至于拼个鱼死网破,将那么?多无辜的仙门弟子牵扯进来,将自?己也变成了大恶人。
沈溪山在这时走到她的身边,手里撑了一把伞,为她遮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宋小河转头看他,眼里灰蒙蒙的,声音沙哑,“沈猎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没有问出心中的问题,但沈溪山却猜得一清二楚,他一开口,语气里就不自?觉添了几分柔和,“你知?道这脚底下是什么?阵法吗?”
宋小河摇头。
沈溪山抬脚,在地上踩了两下,鞋底落在地上的赤色阵法上,被映了半身的红光。
地上的咒文一直在用缓慢的速度转动,彰显着?阵法一直在运作,所有在其中的人一旦催动灵力,就会被飞快地吸收。
沈溪山道:“这是涅槃阵法。”
知?道宋小河应该是没听说?过,他解释道:“这六界之中,最难做到的三件事,便是时光回溯、起死回生、阴阳颠倒。就算是九天之上的神族,也对这三件事无可奈何,但也非绝无可能。日晷神仪能够时光回溯,万象罗盘能够颠倒阴阳,而涅槃阵法,则能起死回生。”
说?到这,宋小河也好像明白了,她惊愕道:“你是说?,师父想让师伯重回世间??”
“正是。”沈溪山道:“这才是你师父真正想做的事情。”
什么?复仇,什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些?都是次要的,梁檀真正想要的,就是要让梁颂微复生。
所以这涅槃阵法无比庞大,将整个钟家城囊括其中,不断抽取着?所有人的灵力,直到日晷神仪都关闭了,也没停下。
“师伯会复生吗?”宋小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问题显得有些?天真了。
沈溪山道:“逆天道而为,从古至今能够做到的人寥寥无几,且涅槃阵法并非用灵力就能驱使,若要复生,必须献祭。”
献祭一词,让宋小河脸色煞白。
到了这个时候,宋小河其实已经明白了。
师父伤害了很多无辜弟子,又偷了仙盟的日晷神仪,抽取那么?多人的灵力,已经再无可能回头。
“所以涅槃阵法,也叫献祭之阵。”
沈溪山说?。
宋小河一下子慌张起来,冲梁檀大叫,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师父!师父!不要啊!”
梁檀却恍若未闻,他看着?地上赤红如血的阵法,知?道这是阵法吸够了灵力,可以开始启动了。
下方叫骂声一片,众人此时不敢轻易使用灵力,只能动动嘴皮子声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