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落的眼睛一下就落在了患者姓名那里。

患者姓名:蔺良珍

性别:女

年龄:53岁

自述病史:......

沉思的段昼也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蔺元清。

后者唇色苍白,脸上却涌起一股绯红。他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甚至涌起了一颗一颗的泪水,蓄积在长长弯弯的睫毛上,然后随着他说话的震动,一颗一颗又落下来。

“......这是,我姥姥。”他强自镇定,但仍掩不住声音里的哽咽:“我姥姥的病理样本。被诊断为罕见癌,所以市里的医院不接诊。楚老师,如果她也是Brca X,那她就可以替你们作证......”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有极大的情绪哽咽在他喉头,导致他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可是后面的话真的是太重要,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头全是胀痛,他仍坚持着开口,眼睛里的泪水几乎流淌成小河。

“......我们替你们作证,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姥姥?”他颤抖着声音说,眼睛里的恳求几乎要化为血色流淌出来:“能不能,救救她?”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因果循环砸得晕头转向。

如果不替段昼和楚山阳伸冤,蔺元清就不会认识楚山落,也不会知道他姥姥的病情原来是有诊治先例的。

如果他姥姥没有患癌,他就不会想着参加生物竞赛,找渠道结识楚山落,以得到光复医院的帮助。

如果他姥姥不是得的Brca X,段昼和楚山阳的冤情就会卡在死无对证这一步,连楚山阳的病因被人扭曲过都无从证实。

因果循环,一环一环,冥冥之中,竟然让癌症两个字,把这几个人的命运串接在了一起。

竟然如此。

蔺元清死死盯着楚山落,抖得说不出话。

安煜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手心冰凉。

“.....可以。”很久之后,楚山落淡淡道:“据我所知,这一例病例,培玲医院做过手术后,至少为患者延续了十五年性命。”

“如果你姥姥也是Brca X,我自信,光复不会比培玲差。”

“蔺元清,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提供病理切片,且拿到竞赛一等奖、保送到J大,我亲自为你申请校友基金,接你姥姥去光复医院肿瘤科。”

“一言九鼎。”

第54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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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吃药。”

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桌前沉重的象牙摆设被猛然掼在地上,洁白的、雕刻成观音模样的象牙瞬间碎裂成数块。

落地窗的窗帘摇摇摆摆,慕麒麻木地站在书房门口,看到窗帘的缝隙中,金色的花和枝叶若隐若现。

慕联还穿着常服,额前的头发乌黑,更显得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锋利又阴蛰。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高大,挺括的深蓝色常服也穿得鼓鼓囊囊,外面罩着一件及地的大衣,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慕霖。”他的声音冰冷,很容易让人想到蛰伏的虫、爬行的蛇、一动不动的蜘蛛或者是别的什么:“你想去哪里上学,我都送你去上;你不想上学,我就给你找个人嫁了,也保准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但如果你敢不吃药,让别人知道了你的病,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走出这栋楼。”

他的语气甚至没有一点抑扬顿挫,就是很平静的在叙述一个事实。

慕霖的长发凌乱不堪,眼睛也泛着血红:“我要参加生物竞赛,爸爸,我不能吃开的那些药。它们让我遗忘掉每一个背下的定理和公式,稍微难一点的题我都做不出来。你那些药会毁掉我我哥本来是可以好好读书,不用拼命练拳的。你的药已经让他读不了书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慕联的回答是一记既准且快的耳光,很重,很响,打得慕霖瞬间嘴角破裂流血,踉跄着倒在地上。

“你的衣食住行是我给的,你没资格跟我大呼小叫。”慕联冷冷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我要你吃药,你就老老实实吃。不然,你就待在家里,我把你送出国,到了婚龄嫁出去。”

慕麒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

他最近一直在吃药,情绪终于能合理的控制。他忍住了一脚踹开门的冲动,而是敲了两下,听到了里面的“进”,才隐忍着旋开门把手。

“爸。”他说:“慕霖她真的尽力了,那些药她吃了真的学不进去,你就不能让她先停一阵子,至少过完高考吗?”

“离高考还有一年多,她那躁郁症能忍一年多?”慕联挑起眉毛,眼神里都是讥讽。???0

他向前走了一步,阳光落在他脸上,轮廓深刻、眉眼深邃,但神色里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阴戾。他微微眯起眼睛,以一种几乎是挑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一双儿女。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他冷冷道:“我允许你停药到你那个竞赛。拿到保送名额,你就去读大学;拿不到保送,别想着再跟我以要高考的名义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在家治病,高三结束我就送你出国。”

慕霖捂着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在这目光之中瑟缩了一下。

慕联嗤笑了一声,看着自己这双儿女,嘲道:“跟你们那个妈一样,窝囊得没边。”

随即他抬脚大步走了,连门也没带上。

慕霖捂着脸不吭声,眼泪汹涌。

慕麒叹了口气,半坐下来,把妹妹带进怀里。

“你只能听他的话。”他说:“我们现在......没有和他谈判的资格。慕霖,好好准备竞赛,拿到保送名额,去J大读书,在那边治病,不要再回来了。”

慕霖惨然一笑。

“那如果我没拿到一等奖呢?”她惨笑道:“就要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国,混到二十二岁绑回来结婚吗?我真不理解,哥,这病根是遗传的,为什么就这么见不得光呢?”

慕麒抱紧了她,不吭声。

“你能告诉我吗,哥?这一切是为什么?妈妈明明都要到我的抚养权了,为什么十二岁又把我还回来?我明明都离开慕家了,为什么她又放弃我?就因为我发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