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其实我们不是送快递，只是想见您一面您是否认识宋而？”

我的表情霎时间凝住，浑身血液从头顶冰结到脚底，二十年前的噩梦就像是一道摆脱不了的影子，从我身后又拥抱上来。

那股中年人特有的恶臭，我到现在原来还记忆犹新。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会随着时间过去，就这样被岁月的沙尘掩埋。

我知道。

第47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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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室里，三人面面相觑，静默无声。

沉寂了很久，安煜才勉强撑着冷静：“你要不要跟段昼老师说一下，苗倩倩的这些话......”

蔺元清叹了口气：“他知道。在苗倩倩眼里，楚山阳的癌症是基因携带；在段昼的眼里，楚山阳的癌症是试剂诱导。但是，现在就像是一场罗生门，如果是基因携带，那什么也怪不到宋而头上；如果是试剂诱导，试剂就是段昼买的......他以什么立场去为楚山阳伸冤呢？”

安煜低下头：“怪不得他退学以后就此颓废了，也不收学生，开个黑网吧谋生。如果不是时学姐的推荐，他未必会收你。”

蔺元清点头。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现在，两个关键的问题。第一，要弄明白楚山阳的癌症到底是真的基因携带，还是学院为了推诿责任的说法。第二，诱导试剂到底是不是段昼掉包的。实话说，我不相信他是这种人，我也不相信他会干这种事。”

他顿了顿，想起了段昼平时面无表情写板书、三两下把极其复杂的证明过程辩得清清楚楚的样子，斩钉截铁：“不，一定不会是他！他如果是这么看重钱财的人，早就在外面收学生赚得盆满钵满了。就是因为对楚山阳怀有愧疚，他才会放任自流这么多年，他是在用自己的前途给楚山阳殉葬！”

宋子墨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院士，博导，顶尖博士生，这些对他来说平时都是蒙着光环的人物。虽然在照片时间中，他被自己敬若神明的大伯推出来当过替罪羊，给宋雪郴背过锅，但是他后来也觉得，父亲为儿子考虑也是很正常的。但现在听到苗倩倩的话，他那个大伯，竟然还曾做过这样卑劣龌龊的事，是这样的衣冠禽兽这完全颠覆了宋子墨的世界。

蔺元清和安煜都商量好一阵子了，他才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所以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安煜看了他一眼，有点讶异，又有点揶揄：“小宋，怎么都开始‘我们’‘我们’了？”

宋子墨顿时涨红了脸，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蔺元清好笑道：“你别逗他了，他面子薄得很。”

他又对宋子墨道：“宋子墨，你知道，我和安煜谁都不是信口开河、两面三刀的人。我们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所有的底牌都展露给你了，如果你真的扛不住压力，那就跟我们说一声，随时可以退出。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把我们正在筹划的事泄露出去。如果让你大伯知道，不光是我们，苗倩倩、段昼的生活都会从此天翻地覆。”

宋子墨连忙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安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

宋子墨陡然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羞得头都不敢抬，假装喝水，急急忙忙摸到了另一边桌子去了。

蔺元清说：“我想去先找段老师，他未必知道苗倩倩的事。但是他是当事人，我把前因后果跟他说清楚，也许他那里又会有新的发现。”

安煜说：“你不怕被他赶出来啊？他看起来可不希望你知道他的事。”

蔺元清坚定道：“他是无辜的！一个无辜的人，怎么会不愿意得回自己的清白？他只是不敢为自己伸冤，而不是不想为自己伸冤。”

安煜无奈的笑笑，低头看见了自己桌上那本《波函数》，忽有感而发：“你对别人，真是毫无保留的赤忱。如果给你机会，你可能也会不惜一切、回到平行世界去拯救段昼。”

蔺元清有点迷茫，他看了看那本书，说：“这本书讲的这个？”

“对啊。”安煜随口道：“一个姐姐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穷尽无数次机会去拯救自己弟弟的命运。作者是个很文艺的人，但是题材偏偏是这样的物理问题，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蔺元清笑着说：“真的有平行世界吗？波函数的塌缩而形成的不同密度的空间？”

安煜说：“也许吧，也许真的有人会这样被困在过去的遗憾里，那么也就真的会豁出所有”

她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她的思维无意识散发的那一瞬间，好像是忽有所感，一点很细弱、很微妙的亮光，玄之又玄的从她眼前划过。好像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也许真的有人会这样被困在过去的遗憾里，那么也就真的会豁出所有，想尽办法去一次又一次救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她茫然的顿了几秒钟，看着那本《波函数》，想，是这本书里的原话吗？所以我才觉得熟悉？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已经被蔺元清拍了拍肩膀：“走吧，我们先去吃饭，不能饿着肚子想问题。”

三个人便一同往食堂去了。

陆玖歌的宿舍很安静。他住在高二宿舍楼的顶层，A班的男生本来就不多，赞助生这会儿基本都已经确定好出国的去向，本部生和特招生也有一部分考专业的，此时此刻还在外地集训。整个六楼的单人宿舍基本就剩下几个人，蔺元清出电梯的时候，感觉到楼上空空荡荡的。

他敲了敲门，很克制的那种力度。

陆玖歌打开门的速度不算快，神情也是淡淡的。

蔺元清走进去，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扬起脸笑：“今天不忙吗，这么早就让我过来？”

陆玖歌没有笑。他看了蔺元清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竟然有些讥讽：“怎么，耽误你的时间了？”

蔺元清有种突然被亲近的人没来由怼了一下的懵：“怎么会......我哪有你忙？是你高三又不是我......”

陆玖歌挑了挑眉毛：“哦，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这么忙，忙到一个星期来看你的时间都没有。”

蔺元清沉默了。

陆玖歌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他有点不舒服，但是现在人为金主他为包养对象，他还是尽心尽责的劝哄：“不是，我这个星期确实被别的事情耽搁了，现在稍微有点时间，你一叫我不就来了吗......”

陆玖歌冷笑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的说：“别的事情是指哪一方面呢？是和安煜出去逛街，还是和慕霖一起做实验？对了，慕麒的比赛马上要到决赛了，他的入场券应该也送到你桌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