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着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话,“世子心胸宽广,妾身佩服,哥儿们能有幸和世子结伴读书,真是三生有幸。”
如美见张氏出了一回糗,心里大呼痛快。
如善见不得自己母亲被他人看笑话,上前几步,向江允然福了身子,脆声道:“表哥身份金贵,我娘也是怕表哥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才胡言乱语了,如善代我娘向表哥陪罪。希望表哥看在我三个哥哥的份上,及四妹妹年幼的份上,不要与我四妹妹计较。”
如美忍不住说了句:“得了,我说二姐,表哥本来就没有计较四妹妹的错处,怎么你还拧着不放?究竟有何目的?”她忍不住对如晴说道:“四妹妹,你也是无心之过,表哥并不怪罪你。还不快谢过表哥?”
如晴乖乖上前两步,向江允然正儿八经地福了个身子,“冲撞了世子,望世子毋怪。”
江允然笑道:“表妹何需自责,是允然莽撞,表妹没事吧?”
如晴摇摇头,“幸亏世子及时扶住我,不然,如晴就得大出洋相了。”
江允然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表妹何必多礼。”
这时候,知礼开了口:“世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知廉也郎声道:“是啊,允然兄,那玄衣公子虽为人狂放不拘,但咱们也不能迟到了。”
江允然点头,同知礼三兄弟向张姨娘行了礼,这才离去。
那张氏当着小辈们的面在江允然面前吃了回瘪,心头甭提有多恼恨,她不敢明张目胆找如美的茬,便只能把火气发在如晴身上了,只见她阴阳怪气地道:“四姑娘可真有福气,上有太太护着,连三姑娘也护得紧,哪像咱们如善,爹不疼娘不爱的,只会惹人嫌。”
如美听了心头不舒服了,可惜她年纪小,哪是张氏的对手,也只能硬邦邦来一句:“既然知道你女儿惹人嫌,那还不赶紧领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免得丢爹爹的脸,又惹爹爹生气。”她指的是上一回如善抚琴让永宁伯夫人愤而离去的事。
如善气得粉面通红,正待驳斥她,张氏却拦住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哟,三姑娘年年轻轻,却已得太太的真传,教训起人来,头头是道了。”
如美见她夸自己,下巴一昂,骄傲道:“那是自然,我娘可是方家当家主母,我身为她的女儿,可不能丢了她的脸。”然后斜眼睨着如善,意思好像在说,你不过一姨娘生出的女儿,当然没有我那般威风了。
如善杏眼圆瞪,张氏却以袖掩唇似悲似怯的,“三姑娘说得极是,三姑娘是太太亲生的,尽得太太的真传,连不把妾身母女放眼里的本领也学去了,佩服,佩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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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如晴反击
如晴如善一听火气又来了,“我就是不把你放---”如晴忙拼命拉住她,“三姐姐,刚才你偷懒了打瞌睡了吧?所以这才又开始浑说胡话,等下我凛了母亲,看她如何罚你。”
如美挣扎着,却没能挣脱如晴的手,不由气急,骂道:“如晴,你这死丫头---哎哟,你干什么?”如晴恶狠狠地猛地冲她使眼色,如美虽不解其意,却也堪堪住了嘴,这时只听见如晴红着眼眶对张氏道:“张姨娘,按理说,您是如晴庶母,如晴和三姐姐都得恭敬尊您一声长辈。但,您身为长辈,却没有长辈该有的样子。如晴虽冲撞了世子,但也是无心之过,江世子也并未过多苛责,按理说,这事儿如晴亲自道了歉,张姨娘再说几句好话便能揭过去的。可张姨娘却左一句如晴不懂规矩,右一句如晴没有教养的话来,这知情的人呢,也只会说张姨娘对庶女严苛了些,不知情的人呢,还以为张姨娘对如晴恨之入骨,女儿家最重的便是名声,张姨娘今天指责如晴的这番话,这要是传扬开去,岂不让外人说咱方家的女儿统统不懂规矩?再来,如晴自小养在太太跟前,明明只如晴一个人的错,可张姨娘却把太太也捎进去了,所谓嫡庶有别,张姨娘这样背后说当家主母的坏话,这岂不是离间如晴和太太之间的情份?张姨娘,如晴不懂事,什么地方冲撞了您,您打我骂我便是,为何还要把太太也捎进去?您这岂不让如晴在太太面前难做人嘛----”
如晴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眼睛儿红红,身子哭得乱颤,看得周糟人唏吁不已,都觉张姨娘过分了。
如美傻了眼,刚开始她只觉呈呈嫡女威风,但被如晴这么一说,原来这里头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子,当下又气得跳起来想骂张氏,却被如晴暗地里死死地掐住了袖子。
张氏也傻了眼,她自认她的哭功与嘴皮子功夫已是方府一绝,几乎是哭遍方府无敌手,没曾想到如晴以区区六岁孩童之龄,大有超越之势,刮目相看之余,不免生出警戒。
张氏心道:我以为那朱氏那贱人只是个软弱的柿子好捏,却没想到生的女儿却是个不显山露水的角色。看来今天是讨不了好处了。
但张氏不愧为张氏,见如晴这番哭诉已让周糟人变了脸色,睛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立马也掩面哭泣。
但,如晴比她先一步,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带着浓浓的腔音道:“张姨娘,您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是不是爹爹已经原谅你啦?”
一句话,说得张氏魂飞魄散,花容失色,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找了个牵强的理由领着如善迅速消失了。
如美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才明白过来,张氏还在禁足呢,居然偷偷跑了出来。
回到乌兰阁,如晴跪在李氏面前,真真切切地大声哭喊着,“母亲,女儿不好,给母亲惹麻烦了。”李氏讶异极了,问如美,“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如晴,犯什么错了,跪着做啥呀?快起来,快起来。”然后示意刘妈妈把如晴抚了起来。
如晴半推半就地顺着刘妈妈的手起来,但仍是哭得好不伤心,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李氏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不好多问,只得安慰她,然后问如美原由。
如美忙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李氏脸色沉了下来,沉吟半晌,亲自把如晴揽到自己怀中,温言安慰,“好孩子,想不到你能想得如此通透,真不枉平时候我那样待你,懂得维护嫡母。只是让你受委屈了。张姨娘无论有何过错,总归是你庶母,你爹爹的爱妾,连我都不敢斥责她,就怕她在背后使些幺蛾子。”
如晴抽咽着,“女儿受些委屈不打紧,只是不愿因为女儿一个人的过错让母亲也跟着受牵累。”
李氏心头感动,抱着她好孩子一通乱叫。
晚上就寝时分,方敬澜来到李氏的乌兰阁,李氏见他神色带着抑郁,便问发生了何事。方敬澜瞟她一眼,一言不发,只是抓起乌木茶几上的茶盏狠狠灌了口,然后碰地放到桌面上,看了李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兀自生着闷气。
李氏心头忐忑,该不会是今天张姨娘与如晴置气,张氏又向他告了状吧?
方敬澜冷茶下肚,火气降了不少,问李氏:“四丫头呢?怎么没瞧见她?”
李氏心头一跳,暗自叫糟,却不得不说:“晴丫头已经就寝了,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日期再把她叫来问话也不迟。”
方敬澜想了想,也觉李氏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说:“晴丫头一向乖巧守礼,懂事又有分寸,虽不是你亲生的,但一直由你教养,你一向稳重妥当,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
李氏虽不解方敬澜会如此说,但仍是乖乖应了,反正如晴只是个女孩儿,再厉害也越不过如美去,再加上如晴母女确实乖巧听话,她自己也省心,对朱氏母女倒也略有几分真心。
方敬澜当晚便在李氏屋子里歇下了,如美与如晴则躲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你个没中用的,白日里我好心帮你,干嘛还捏我?”如美揉着起了红丝的手腕,恨恨地揪着如晴粉嫩的脸蛋儿,咬牙切齿地骂着。
如晴慌忙骚着如美的胳肢窝儿,解放自己饱受摧残的脸,她说:“三姐姐呀,张姨娘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么?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与她过不去?岂不自讨苦吃?”
如美皱着鼻子,不可一世,“我就是要与她过不去她又能怎的?”一副她还敢把我怎样的模样。
如晴叹气,其实,如美简直就是个任性不知世事为何物的小笨蛋,不过胜在没有心机,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这样爆竹脾气任性骄纵的小丫头,相比如善的机伶,如晴却更喜欢如美多一些。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三姐姐。”如晴一本正经地道,“张姨娘总归是长辈,是咱们的庶母,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忽略了。妹妹知道三姐姐心头不服,可没办法,自古以来的礼教摆在那。尤其三姐姐今天那番话若真的说了出来,岂不让母亲难做人?”见如美仍是一脸不服气,如晴苦口婆心地道,“三姐姐还不知道吧,张姨娘是故意激怒你的,就是为了让你亲口说出那番让人病诟的话来,好让爹爹亲自听到。”
如美豁地转过头来,“爹爹出门了,晚上才回来,如何听得到?”
如晴白她一眼,“所以我就说三姐姐差点儿上了张姨娘的当了。张姨娘无缘无故会说那些激怒你的话?我实话告诉你吧,张姨娘说话的时候,爹爹已经在旁边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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