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彪一拍大腿,笑道:“就是!”

纳兰峥一愣,觉得耿丁的应变倒挺灵活的。随即便见湛明珩抬手斟了一盏茶,拿手指头沾了点茶水,往跟前的案几上写了几个字给耿丁:你如何知晓?

吴彪不认字,刚欲问他这般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便被吴壮给按住了肩膀。

显然是吴壮从这番来去里头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一旁的钱响也反应过来,正襟危坐起身。

经昨夜一遭后,他们皆对湛明珩有了些信任。

纳兰峥觉得湛明珩如此做法虽有冒险,却无疑是对的。如今七人身在同一条船中,理当同心协力起来。诚然,他们的确尚未摸透跟前四人的底细,却毕竟一道出生入死过了,为人如何,多少能瞧得出来。便是起头最令三人怀疑的耿丁,从方才那一番言辞来看,也绝非是敌。

倘使不及早与几人通好气,一会儿他们随随便便就将昨夜的前后经过与人透露了,难免会累及湛明珩。毕竟不是谁都相信什么天生神力的。

耿丁见状,同样沾了茶水,飞快地写道:那些人使了西华军中的刀法。

纳兰峥见状皱起眉头来。耿丁的用词似乎有些奇怪,汉人们多称异族为“狄”,他却跟卓木青一样称“西华”。她跟着写道:你是西华人?

耿丁似乎有些讶异她的敏锐,犹豫了一下,写道:是。

却没解释他的具体身份,显然不肯多说。

卓木青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锋锐如刀。能知晓西华军中刀法,却又显然不与卓乙琅站在一道的……

湛明珩给卓木青使了个眼色,示意此事交给自己,叫他暂且不要多问。

车内沉默了太久,如此安静下去怕是会叫外头的车夫起疑。纳兰峥便找了个话头,说是饿了,不晓得那城里头有什么好吃好喝的。

一伙人俱都配合着谈起天来。

湛明珩也笑说了几句,随即写下一行字给众人瞧:守口如瓶,切记。

作者有话要说:  吴彪:你们都认识这几个字?

众人:嗯。

咳咳,下一章玉仙阁啊……一场好戏.jpg

第83章 下药

玉仙阁表面瞧来的确是个正经酒楼, 便是入了二层的雅间也丝毫未察暧昧气息。

替王庭宴请众人的是此前投了诚的汉官, 当地的县丞, 叫吕穗的。湛明珩不曾听闻这号人的名头。亏得他此番也非攒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绩,否则真劳动了上边哪位曾见过他的大人物,也着实是个麻烦。

吕穗看上去四十好几了, 便不论官职,说来也是几人的长辈, 却是为人较随和,加之晓得王庭重武, 思忖着几人来日难保风光无限,便客客套套的, 也未摆什么官吏的架子。迎了众人后便与他们唠起嗑来,一个劲地说湛明珩的面容甚是眼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一顿饭食吃至一半才猛一个激灵,说想着了。

“此事倒有二十来个年头了,彼时我还不过是个吃不饱饭的落魄汉, 欠了一屁股赌债,恰逢圣上西巡, 光驾此地,见我被一群恶霸追打得腿都断了,竟出手替我还了一锭那么大的银子!”说罢拿手比划了一下,“我便是觉着,咱王行小兄弟与圣上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湛明珩闻言呛了口汤羹,拼命咳了起来。

这慧眼识英雄的县丞, 真可谓语出惊人。他可别是一时大意,马失前蹄在了这小小县城罢!

纳兰峥见状忙去替他顺背,顺了几下才觉此番动作由男子对男子做似乎不大妥当。其余几个皆习惯他们如此亲昵了,倒是吕穗的眼光一下子奇异起来。

她只得缩了手,一面思忖该如何化解此等尴尬局面,想了一下,朝四周瞅瞅,与吕穗低声说:“吕县丞,您这话可莫再与旁人说道,否则便叫我表哥白白替你遮掩了!”

吕穗闻言一愣,再听她道:“江山已易,您方才仍称‘圣上’,可是还未从前尘往事里头回过神来?您讲的那一段渊源过往,字里行间感恩戴德的,倘使叫王庭听了去,上边会如何想您?”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吕穗慌忙反应过来,岔开了道:“酒后胡言,酒后胡言了!我敬王行小兄弟一杯!”似是一副谢过他方才咳嗽打断他的样子。

这顿饭食也算吃得十分愉快。硕大一张八仙桌,每边各是两人。湛明珩自然与纳兰峥坐在一个沿,似是觉得小娇妻太聪慧了,吃食停歇间隙,便悄悄在桌子底下把捏抚弄起了她那嫩似白茅的玉指。

纳兰峥免不了喝了几口酒,虽不至于这就醉了,却难免体肤敏感一些。加之十指连心,便给他惹得浑身发痒,忍不住大颤了一下。

对面的吕穗一愣,问她这是怎么了。她只得拿不胜酒力,风吹体寒的由头搪塞了去。继而悄无声息地往湛明珩的靴尖碾了一脚。

湛明珩被踩得“嘶”一声响,随即便见六双眼齐齐望向了他。他“呵呵”一笑,指了桌案上一盘酥脆红亮的花生米道:“咯着牙了。”

卓木青瞥一眼桌底,面色阴沉,端了那盘花生米搁去他跟前:“多练。”

待他慢腾腾嗑干净了一盘花生米,众人也都饭饱了。吕穗瞧一眼外边昏暗天色,似乎在确认时辰,完了则吩咐外边的酒保再上一壶佳酿来。

湛明珩自不会叫众人随意用这桌案上的吃食,方才下筷前皆是不动声色察看过了的,包括杯盏里头的酒也一样。如今再听这话,便晓得幺蛾子来了。不必猜也知,定是往那佳酿里头添了什么催情药物,好叫众人中招的。

他与卓木青对了个眼色。如是一眼过后,便以腹中撑涨为由起身,说要去如厕,摇摇晃晃步至门边,像是有些醉了。卓木青亦跟着起身,争说自个儿也要去,长手一伸将他大力拖拽了回来。

“砰”一声响,湛明珩的后腰撞着了桌沿,震翻了桌案上盛满酒的一只玉壶。纳兰峥见状忙伸手去将倒了的玉壶扶起。

吕穗见两个大男人竟在这雅间里头抢起了茅房,一副要掐架的模样,赶紧起身去劝,说这玉仙阁的净房不止一间,大可一道去了,不必争抢。

湛明珩一面与吕穗推搡,一面往后使了个眼色。纳兰峥立刻心领神会,将扶起的玉壶掩藏在身侧,上前搀过了他:“表哥,你醉了!我陪你一道去净房。”说罢与吕穗赔罪。

玉壶小巧玲珑,湛明珩身板宽阔,恰好能够遮挡得不露端倪。

吕穗摆摆手示意不碍,替两人指了净房的方位,却是方才要坐回去,便被另一个醉鬼给粘住了,听得他委屈道:“他有人陪,我如何没有?”

可怜卓木青被逼无奈,竟一次说了好些个字。

湛明珩回头笑他惨,随即在纳兰峥的搀扶下出了雅间,刚一步跨过门槛,便与来送佳酿的酒保撞上了。

那酒保不意有客冲撞,手一抖,整个玉盘斜斜往后飞了出去。

湛明珩一声高呼:“好酒当心!”说罢将挡路的酒保挥走,抢步上前,一个飞扑,稳稳接得了那将将要落地的玉盘,及玉盘上的玉壶。

纳兰峥哭笑不得:“我的表哥哇,你可莫耍酒疯了罢!”继而上前去,飞快伸手,将掩藏在身侧的玉壶与玉盘上的调了一调。

酒保给挥得眼冒金星栽倒在地,吕穗又被卓木青纠缠得无暇他顾,因而恰是无人发现这一番动作。

纳兰峥给离门最近的吴彪使了个眼色。吴彪倒也反应过来了,忙起身与酒保赔罪,说他是这营房的伍长,是他御下无方,竟叫下边人随意与百姓动粗,说着便替酒保接过了湛明珩手里头的玉盘,顺带也悄悄拿了纳兰峥藏起来的那只玉壶夹带在身侧,一道送进雅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