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子墨还未查出癌症之前,顾婉容母亲李乐淑鸠占鹊巢,强行要走了顾念一半的房产权,后来又以女儿愈渐长大不方便为由,将顾念由市中心的公寓赶到郊外去租那种廉价的小破房。

这还不算什么,那个时候顾念虽然过得贫苦,可他至少还有希望。他还有哥哥,他还有他的锦绣前程。

他哥哥顾子墨尽管有些妻管严,但对弟弟却十分宠爱,知道自己妻女都不喜欢顾念,对顾念感到愧疚的同时,也对顾念越发关心。

顾子墨甚至主动去银行贷款,提出要将父母给他们留下房子一半的钱补给顾念,不过被顾念拒绝了。

后来顾子墨查出肺癌晚期,李乐淑不仅不愿拿出一分钱来给他治疗,甚至还把家里值钱的古董都拿出拍卖。她急着要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变现,生怕顾念到时会去她家拿古董出去卖来给顾子墨看病。

那个时候顾念还在读高中,顾子墨之前所积攒的所有工资存款早已被李乐淑转走,顾念年纪又小,完全斗不过势利嘴毒的李乐淑。

为了继续给哥哥治病,顾念萌生了退学的念头,他开始天天旷课,一个人一天同时打三份工,端盘子、夜摊烧烤、去酒吧卖酒水,他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一天甚至睡不到两个小时。

他的成绩开始大幅度下降,一度跌出年级前二百开外,可是在这之前,他是稳稳的年级前十!

有些老师同情他的遭遇,哭着喊他回去上课,说哥哥那边的事学校会帮他想办法,但顾念仍是坚持去打工,因为只有打工来钱才快。后来学校给他筹了十多万的款,并说会一直保留他的学籍直到他回来上课为止。

即使有了十多万,但对于顾念来说仍是杯水车薪。为了借钱,他甚至去找到放高利贷的舅舅,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头,早已与顾念母亲断绝关系的舅舅这才终于答应免利息借给顾念五十万。

有了这些钱,也仅仅只能延长顾子墨所剩不多的最后一段生命时间。一年后,顾子墨仍是去世了,临死前,顾子墨挣扎起来跪在病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念念……对、对不起……是哥哥眼瞎……咳咳,是哥哥识人不清……念念、你,你一定要回去……好好读书,哥哥求你……以后一定要考上个好大学……”

顾念按住顾子墨的肩膀,眼睛红红地答应了。

顾子墨去世后,顾念回到学校,缺了一年多的课已经让他的排名完全没眼看,他日以继夜地学习,一天天焦虑,常常点着一个小台灯刷题刷到三四点。

他虽然已经不再在烧烤店工作,却仍是一天睡三个多小时,两个月后,他重新回到年级前十,老师都以为是他的天赋所发挥的作用,却完全不知晚上他困到极致的时候会一遍遍去洗冷水澡、一遍遍拿铅笔去扎自己的大腿。

天道酬勤,半年后,他按照他哥哥的遗愿,考上了他心目中最好的一所大学Q大。

可是刚到学校报道了一个多月,李乐淑突然去顾念学校找他,她让顾念到饭堂后面的那个小树林去,顾念觉得奇怪,但李乐淑用顾子墨的骨灰作为威胁,顾念不得不依言过去。

可他刚进到小树木边缘位置,就突然见到一个女生衣衫凌乱、哭哭啼啼地掩着面跑出来,见到顾念时还狠狠剜了他一眼,接着是李乐淑拿着一个相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过来就是给他来了重重一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强奸犯!”

直到那个时候顾念才知道他中了李乐淑的圈套,很快他强奸女生未遂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李乐淑还充当了重要证人,提供了女生受凌辱的晕迷打码照片,以及女生怨恨看着顾念的照片,在李乐淑的推波助澜下,这件事件越闹越大,Q大很快以“品行极其不端”为由将顾念退学。

直至此,顾念人生的最后一缕微弱的希望全部幻灭。

当初他以极其漂亮的高分成绩考入Q大,刚开学不久他就成为人人鄙夷憎恨的对象,他被逐出学校,甚至还在社会小范围内引起热议。

而李乐淑这样费尽心思毁掉一个人的全部理由,竟然是为了争夺顾子墨之前偷偷给顾念留下的六十万家产。顾子墨自己病死也不舍得花的钱,顾子墨严防死守生怕被自己妻女夺走,最后仍是进了李乐淑的口袋。

哥哥死去、被心仪的大学退学,顾念的人生受到重大打击,他开始浑浑噩噩,天天用酒精麻痹自己,有时甚至到了每天不喝点酒就无法入睡的地步。

后来即使顾念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他仍保持着一个月去一、两次酒吧的习惯。

没法继续上学,顾念开始去找工作,因为李乐淑的宣扬,强奸的名头已经被当地很多人扣到了顾念的头上,他只能去找一些仍然愿意雇用他的地方上班,但那样的地方,往往都是一些脏活累活堆积之处。

又是一年多过去,李乐淑已将从顾念那里坑来的钱挥霍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她注意到顾念已经小有积蓄,她再次打起顾念的主意,天天带着自己的女儿到顾念那里哭穷。

顾念想起哥哥临死前说的另一句话,“如果可以……帮哥哥照顾一下婉容……”

他虽然对李乐淑恨之入骨,但对自己的侄女仍是有着爱意和关怀的,毕竟那是哥哥留下的唯一一个血脉。他认为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牵就到下一辈子女身上,就同意负责解决顾婉容的生活费和学费问题。

李乐淑大喜过望,从那以后,她经常打着顾婉容的名义向顾念要钱。见到顾念的积蓄渐多,她甚至提出要将顾婉容转到当地的贵族学校就读。

顾念自己没能读完大学,对自己的学业一直抱有遗憾,他知道教育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也就同意了李乐淑的提议。

李乐淑见他这么好说话,更加变本加厉,一边让顾婉容要多多注意贵族学校有什么家世显赫的男生,一边隔一段时间就来向顾念要钱。

她们两人就像是胃口逐渐被养大的吸血蚂蝗,两人在外面肆意挥霍,穿戴都是名牌,打肿脸充胖子,每一次购入一件新名牌就会迫不及待发朋友圈炫耀,甚至过分到看到路边有豪华跑车都要偷偷过去合个影再发朋友圈的地步。

这样高昂的消费重担完全压在省吃俭用的顾念身上,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一个名牌包的购入,会不会成为压死顾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们两人将顾念对她们的好当成是理所应当,等到顾念后面稍微有照顾不周、满足不了她们饕餮一般的购物胃口之时,她们像窜天猴一样迅速跳起,气愤填膺地指责顾念,反咬顾念一口。

顾念在她们眼里反而变成猪狗不如的没用废物,她们榨干顾念身上的每一滴血,她们的快乐建立在顾念的痛苦之上。

她们手里拿着的是蘸着顾念鲜血的馒头,她们慢条斯理地享受用完时,还要往地上啐上一口唾沫,骂上一句,“呸!这废物的血浸出的馒头怎么这么难吃?!”

顾念的转变似乎是从李乐淑被车撞成植物人后发生的,后来他开始大幅度削减给顾婉容和李乐淑的花销,前不久,顾婉容还气急败坏找顾念要一万多元买条新裙子,被顾念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对此,将所有资料看完的司鸿煊只想说上一句,“干得好!”

司鸿煊将顾念的资料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他已经微微泪目,他真的没想到顾婉容竟然还有两幅面孔,他更没想到顾婉容和李乐淑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迫害了顾念这么多年!

当初他第一次遇见顾婉容,他还以为她是个好人。

大雨纷纷,那时他蹲在雨幕中的广场上,哭成了一个泪人。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从他脸上流下,分不清彼此。

那时他的外婆刚过世,他刚从外婆的墓地回来,他抑制不住伤心,跑下车蹲在雨里哭,周围拿着伞经过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人的感情就是那么复杂,他恨小时候外婆当着外人的面、用藤条将他抽得皮开肉绽,可后来听到外婆去世的噩耗他又忍不住悲泣出声。

因为他记忆里的外婆并不仅仅是与那根象征性的藤条划上等号,还有很多其它一帧帧的画面组成,如夏日外婆亲手给他做的粟子糕,外婆对他笑时那张皱成橘子皮的脸,他回老宅探望停电时、外婆给他轻轻扇着的一把老蒲扇。

他越想,就哭得越伤心,就在那个时候,突然一处屏障停在他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他迟钝呆滞地向上望去,看到了顾婉容满脸担忧的脸,她拿着一把雨伞举在他的头顶,轻声问:“你好,你没事吧?”

他那个时候真的从来没怀疑过顾婉容的用意,现在想来或许是她看他穿着一身高定服装,所以故意过来搭讪,想以后可以攀高枝。

资料调查出来后,司鸿煊想起之前说过顾念心狠手辣的话,觉得很是无地自容,也不知要如何道歉以及面对顾念。他就一连在家里躲了一个多星期,连狐朋狗友约他去酒吧玩都全被他拒绝了。

一个星期后,司鸿煊鼓起勇气推开了顾念花店擦得十分明亮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