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1 / 1)

原来是王氏和柳兰,还有之前走的丫鬟。

王氏先看了一眼竹林,确定没有人出来,又回头看了看柳荣凌乱的衣衫,皱着眉头说,“兰儿,快给荣丫头整理一下”。又吩咐丫鬟,快护送姑娘们上马车。

柳荣有些迷茫,而刚才王氏将她抱在怀里了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也许这个人可以依靠。

“母亲……”柳荣发现自己还在颤抖,说不成话。

“别说了,先回府”王氏边说边推着她。很快,周围都是侯府的下人,远处的宴会也隐约可见。王氏又嘱咐几人尽快上马车,然后回到宴会,找郡王妃告罪,“三丫头换完衣服,不小心摔了一跤,脚扭伤了,只能先告退了。”然后王氏又和自己的大嫂张氏说了一下,毕竟柳才官职小且过去不常在京城,大家都没多想。

王氏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这场宴会没有很好的社交,但是总算是保住了一家子的名声。

马车上,柳荣还在发抖,柳兰也吓坏了,她看到柳荣脖子处的抓痕,还冒着血珠子;手腕子也都是深红的痕迹。

很快王氏也上了马车,看到了柳荣的伤口,皱着眉头安慰了一声,“人没事就好,快点回家上点药,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口。我再找人请个靠谱的大夫来。”

“应该先找法医……”柳荣忽然脱口而出,好给自己验伤呀。

“法医,法医是什么?”王氏没听懂。

柳荣再次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连忙解释,“哦,就是,就是仵作,给我验伤,这样也是个证据好告状……”

“住口!你疯了吗?!”王氏怒目圆睁的吼出来,柳荣怔住了。

“荣丫头,我一直当你是精明的,对于你的婚事都一直由着你了,但是你不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毁了全家,毁了我的孩子。我自问这个母亲并不曾刻薄于你,你为什么就不体谅体谅我!”王氏说着说着,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柳荣怔住了,不知道是说给王氏,还是说给自己,“我没想过毁了谁,但是我被那叫世子爷的畜生侵犯了,为什么不能找仵作……”

王氏却先一步崩溃了,使劲摇晃着柳荣的胳膊,“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一个官家姑娘,找仵作验伤,然后呢,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被世子爷欺负了吗?你这样让日后如何见人,如何让兰儿见人,让一家子被别人指指点点,你就高兴了吗?”

柳荣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连带着整个后背都疼,可能是刚才和那个畜生拉扯的时候,扭伤了。

而看柳荣皱着眉头不说话,王氏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荣丫头,我明白了,你想要更高的地位?给薛平宇做妾你还不满意是吗?你想到郡王府做妾是吗?你这么一闹,拿捏住谢郡王府,让他们纳了你是吗?你太胡闹了……”

柳荣一边疼,一边没听懂,但是大受震撼。

王氏轻蔑的笑了,“哼,荣丫头,也许之前薛平宇的事情,让你得手了,你就觉得自己的小手段管用是吗?你终究是太年轻了,衙门更不会处理你这种案子。用这种方式就算得逞了,郡王府也不会再疼惜你,而且你这么闹,搭上了家里姐妹的名声,你也会被世人唾弃。”

柳荣将自己的肩膀慢慢放下,吸了一口气,终于听明白了王氏的逻辑。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也经常遇到挫折,但是毕竟在之前的法治社会生活了 40 年。而就之前的社会,柳荣也记得,强奸案件的报案率很低,因为很多女性不敢,害怕二次伤害,害怕自己的生活被毁了。

柳荣低着头,缓缓的问:“母亲,我被欺负了,不能告官吗?”

“我就说你疯了,当然不能了,不管你图谋什么,都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伯父一家都不行!”

看柳荣还低着头,王氏怒气冲冲的逼问:“荣丫头,你从刚才就想要告官,你究竟在图什么?”

柳荣抬起头,泪流满面,“我想要去告那个畜生,图什么呢?图我是个人,所以我需要尊重,更需要公道!”柳荣最后不知不觉得嘶吼出来。

王氏怔住了。

车厢里沉默了,柳兰也默默的流泪,轻轻的握住了柳荣的手。

回到柳府,王氏一直一言不发,让柳兰照顾柳荣换洗,除了脖子和手腕子的伤,柳荣的后背也青肿了一片,应该是被推倒地上碰到了石头,而右侧肩膀抬不起来,扭伤了。

柳荣默默的处理着伤口,也是一句话不说。柳兰忍受不了,哭了出来,“三妹,你受苦了”。

到夜里,一位女大夫被请了过来,王氏非常客气,而且对外说是荣丫头来月事肚子疼,还摔了一跤。女大夫给柳荣检查了伤,后背和扭伤其实比皮外伤还重,估计要养几天,不要干活,然后女大夫留下了内服外敷的药。

王氏堆着笑将大夫送走,又送上丰厚的谢礼,其实是封口费。

柳荣坐在卧室里,看起来很平静,然而内心却波涛涌汹,今天白天竹林里的事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那畜生脸和当时的屈辱,不停的在自己脑海中闪回。

王氏走进来,看着安静的柳荣,叹了口气,让柳兰出去,坐在了柳荣的对面。

“荣丫头,你父亲当了这五六年县令,从来没有处理一例骚扰强暴案件。为什么?”

柳荣猜到了,但是不想说。

“刚到沧县的时候,老爷整理卷宗,有时候也和我聊天。他说十年前,有个姑娘,农忙的时候,去地里给父母送饭。她家的地比较远,结果在路上,经过一片树林,这姑娘就被一个泼皮给欺负了。那泼皮不仅欺负人,还不停的来要钱,老两口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告官了。上一任的郑县令人还不错,找了仵作还有女大夫验伤,最后定罪,那泼皮被下了大狱,15 年,还要做苦力。”

“荣丫头,听了这个故事,你一定觉得世间还有公道是吗?那你接着听,后来那泼皮的父母家人就到姑娘家闹事,村里人也对这姑娘指指点点。老两口没法子,就想着将姑娘尽快嫁人,结果来说亲的不是四五十的老头子,就是下三滥的人家,而且晚上总有不务正业的泼皮在她家门口吹口哨,扔砖头。村子里都说,这姑娘是故意勾引那泼皮,不过是嫁妆没谈拢,才告人家的。”

“最后,老两口气的病了,姑娘的哥哥堂姐妹也不好说亲。那姑娘就自己跳河了。姑娘跳河之后,老两口虽然伤心,只能草草办了丧失。而之后,一家人的生活,都安稳了。”

柳荣看了王氏一眼,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王氏编的,柳荣都懂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懂,但是不甘心。

“荣丫头,你今天说为了公道和尊重,我信你。母亲一开始以为你在谋算什么,是我误会你了。”王氏低头喝了口茶,心情很微妙,自己这当家主母,怎么和一个庶出的女儿道歉,不管了。她顾不上深究了。

“但是荣丫头,这件事别说告官,就是传开来,别人只会说谢世子风流不羁,然后说你水性杨花,你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更别说嫁个好人家了,顺带着兰儿和薇儿的亲事也会被影响。而对方是郡王府,还可能影响你爹和你大哥的仕途。”

王氏说完,拍了拍柳荣的手,“何况,荣丫头,你今天也并没有被他如何,也不算损失……所以荣丫头,委屈你了。这件事过去了,你好好养身子。”

柳荣站起来,送到门口,虽然一万个不甘心,但是王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荣客观上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告官了。

没过一会,丫鬟将大夫开的药端进来,柳兰也跟着进来了,柳荣不想说话,默默的将药喝了。

柳兰强撑着笑,“这药能止疼活血,大夫说还能安神,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柳荣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不想让二姐担心。

药效果然厉害,柳荣很快就有了困意。

推开他、推开他,一张狰狞的脸贴过来,一只手如同蛇一样摸着自己的脖子,柳荣尖叫着醒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而四周黑沉沉的静悄悄的。

柳荣下床,点上蜡烛,然后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哭了起来。

前世和现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脑海中不断的闪回,真实的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