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荣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最近跟着嬷嬷学习规矩,可有长进?”柳才如沐春风的问到。

柳荣想到院子里被折腾的果嬷嬷和春花,微笑到“这要谢谢母亲了,不仅是女儿,院子里的两位下人也规矩多了”

柳才老怀甚慰,“你能知道父母的苦心就好了,你母亲的见识总归有限,我之前还担心你跟着她长歪了”。

柳荣给柳才续上茶,盯着这位父亲问到:“父亲,你可后悔当年纳了姨娘?”

柳才万万没想到,柳荣会问出这种问题,当下斥责到“这是你一个晚辈该问的问题吗?没规矩!”

“父亲,我不仅要学规矩,也要学为人处世,而身边的事情有不懂,自然要请教父亲。”

柳荣不想退却,难得有机会和柳才单独沟通,她想试一试,“父亲为一方县令,要教化百姓,又学识渊博,自然能为荣儿解惑”。

柳才忽然有些压力,荣丫头不似之前胡搅蛮缠却为何让自己倍感压力?

柳才咳嗽了一声,继续喝茶,其实是在组织语言,想着怎样教一教这个女儿。“你的姨娘当时落难,父母双亡,又被家族欺负,甚是可怜。”

说完这一句,又沉吟片刻,“虽说一姑娘家到街上主动与男子搭讪实属不该,不过她也是被逼无奈。索性夫人是个大度的,能接纳了她,让她这些年有个安身之所。但是你母亲生完你之后,性子越发左了,不知道收敛,这就不对了。希望她日后能改过自新,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柳荣静静的听着,垂下眸子,压住了心中的不满如果柳才后悔了,觉得纳叶氏即对不起自己的发妻王氏,那么这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如果柳才不后悔,觉得当时与叶氏也曾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动过情,那么就算现在薄情一点,至少洒脱率真。而这一番看似周到,实在高高在上施舍的解释和教诲,又算什么呢?柳府庇护了当时的叶氏是真的,但是这几年,叶是都是自己刺绣和变卖嫁妆度日。

柳才也许不是坏人,但是确实个被礼教和阶层训化彻底的男人而已。

见柳荣垂着头不说话,柳才还以为她为叶氏打抱不平,于是安慰到“叶院这些年日子难过,我也知道。我会和你母亲说,月供都正常给你们。”

柳荣抬起头,毕竟有柳才才有自己现在坐在这里,所以笑容也真诚了:“父亲不要误会,女儿没有怨言,女儿只是感激,因为父亲当时的善念,收留了姨娘,才有女儿的今天。”

这句话可是说到柳才心头上了,“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月供我会和夫人说的,你放心”。

看似父慈女孝的谈话说完,柳荣想起这次来的目的,起身对柳才说:“我知道自己一直才疏学浅,今天其实是想到父亲这找一副字帖临摹练习,让自己多少能拿出手。”

柳才一听更高兴了,觉得自己这女儿越发知书达理,连忙起准备起身“好呀,难得你有上进心,为父为你推荐一二”。

柳荣假装撒娇一样将柳才按回座位,“怎敢劳动父亲,我自己找找就好,再说太难的也不适合我呀”。

柳才一想也对,就继续品茶办公让柳荣自己找。柳荣在书房里慢慢看着,看到一本《大庆律》,书也有点旧了,里面还有柳才的批注。

趁着柳才不注意,柳荣将这本律法放在自己的袖子中,然后又转着找了一本柳才类似工作笔记似的札记,是前两年的,当下应该不用了。最后,找了一本字帖,又劝柳才一定要爱惜身体,这才告辞了。

柳荣回到叶院,继续抄??写《女戒》,同时请春花为自己研磨,请果嬷嬷煲汤,说自己要来月事身子不爽。严婆子找不到磋磨二人的借口,见天色也晚了,就回正院复命了。

晚饭时候,王氏才带着柳兰回来,王氏打算这两天和平安侯府多走动走动。

王氏看到严婆子,就问今天叶院的情况,严婆子回道“今天三姑娘倒是对老奴很恭敬,叶氏也没敢闹腾,老奴收拾了那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一顿,看他们都老实就想着来给夫人回话”。

王氏听完皱了眉头,其实她自己也有些矛盾,她自认为不是狠毒的人,最多也就是克扣了叶院的月供,而只要那母女两个安分,自己也愿意宽厚点。可是现在柳荣太出挑,自己这才打算压一压。

王氏想了想,回屋里找了一本琴谱,一本《列女传》,又让丫鬟抱来一把古琴,将这些都交代严婆子:“只要她们在院子里,你就不用为难他们,关键是从今天到后面的十天,绝地不要让荣丫头出门。你可以让他们反复抄写这本书,让荣丫头练琴。”

严婆子接下东西,请示道“那要是三姑娘一定要出门呢?”因为严婆子在叶院待了大半天,也知道叶氏他们几个在做刺绣拿出去卖钱。

王氏沉下脸说“那你就带上几个粗壮丫鬟,不必客气”。

柳荣在叶眉的帮助下,总算抄写晚了五篇《女戒》,很是烦躁,然后看着疲惫的果嬷嬷和手上抹着药膏的春花,想着刺绣的进度又要慢下来了,自己就辛苦一点吧。

柳荣请果嬷嬷和春花休息,自己和叶眉往前赶一赶进度。果嬷嬷两人却坚持跟着整理布料。

等到洗漱之后,其他人都睡了,柳荣掌上灯,坐下来打开了那本《大庆律》,搭配柳才的工作札记一起研读。

柳才的字,技巧性很足,看得出来是多年练出来的,但是想到和柳才下午的谈话,柳荣觉得这个字体中似乎都有一股子自以为是和严格规训,很是不喜。

于是想起从书店买来的《草药集》,这里面的字温厚疏朗,图画生动,让人在看书时轻松又自在。会是什么人,画出这样的画,写出这样的字呢?

因为看律法看到深夜,柳荣第二天起来很疲惫。哎,在上一辈子,就知道当律师不容易,现在看来,学习法律是真难呀,这么多条目,自己几乎看了通宵,才刚刚理解和离是怎么回事,还没顾上整理。

不过也不能睡懒觉,想着严婆子教规矩的事情,制作刺绣的事情,和芳姐和离的案子,这两天就辛苦点吧,熬过去就好了。

谁知几个人刚刚吃完早饭,严婆子就来了,还带了一个粗壮的丫鬟。严婆子进来给叶氏柳荣行了礼,就将王氏给的东西拿出来,

“还请三姑娘将昨天抄写的《女戒》交给老奴,老奴拿去请夫人过目。另外,夫人体谅三姑娘,知道三姑娘以前没有夫子专门教,特地嘱咐我带这些东西过来。三姑娘每天抄两遍《列女传》,在学一学琴,这是琴和琴谱”。

柳荣还有些蒙圈“没有教习师傅,我自己怎么学琴?”

“三姑娘天资聪颖,可以先对着琴谱练习。夫人说了,这次中秋节会京团聚,会带上三姑娘,到时候可以为家里的长辈献艺。”严婆子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得意,心说让你跟着回京,就是最大的抬举了。

柳荣也想起来,柳家在京诚也是大户人家,何况还有王氏的娘家,所以每年中秋,正院的人都要回京团聚,有时候带上柳薇。而这些年,叶院一直都被刻意遗忘了,所以每年中秋,都是叶眉和荣丫头在愤怒凄苦中度过。柳荣觉得自己更理解叶氏和荣丫头了,她们不仅仅是想要什么财富地位,只是想要被接纳而已。

可是,柳荣不是过去的柳荣,对于跟着一起回京这种事,真心不感冒。但是她也知道,这琴必须要学,这书一定要抄。

本来就很忙了,这实在是添乱。柳荣咽下苦涩,交给严婆子自己昨天抄写的《女戒》,又接过那一堆东西。

严婆子接着对春花和果嬷嬷说,你们两人,一会儿随我到正院打扫清理。

这让叶院的人都很惊讶,叶眉站出来问:“这两人是我叶院的人,为何要到正院去干活,难道是正院缺人了?”

严婆子有些心虚,王氏嘱咐她不用为难叶院,但是严婆子觉得在这后院,磋磨下人是常用的手段,自己来叶院这堂差事,正院里其他婆子都明里暗里的酸他,早上过来一个管膳食的婆子说“严嬷嬷,你这是去叶院伺候吗?”严婆子就很生气,想着使唤叶院的下人,让别人高看她一眼。

严婆子回答:“回姨娘的话,老奴当然知道他们是叶院的下人,但是这两个下人在世子爷来的时候也没个眉高眼低,实在是需要历练。老奴带她们去正院,也是为了教导她们规矩。”

柳荣正想拒绝,春花却抢先一步说:“谢过严嬷嬷栽培,我们去就是了。”

柳荣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严婆子说的是随他一起,春花是想着服从这个安排,也能带走严婆子,这样柳荣在院子里就自由了。

柳荣心下感激,但是还是要维护自己的人,“嬷嬷,咱们柳府也算是书香门第,向来宽厚,断不会故意磋磨下人。果嬷嬷年纪大了,春花昨天受伤了,你带走也可以,不过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是不能受伤,第二是午饭前必须让人回来。”

第十七章 翻墙而出

严婆子心中恼怒,要真是这样,自己何必将人带走,但是柳荣说的掷地有声,自己毕竟是个奴才,只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