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补充到,“寒毒主要是让人没有力气体质虚弱,世子爷只能从禁军请假,但是在京城,反倒不方便请大夫,后来不知道怎么,又陆续中了几种其他的毒,都不致命,却让人难受。所以老妇人就和世子爷来沧县治病,这里是老妇人和老侯爷的老家。”
然后心灰意冷的到山里来寻死,遇到了杜恒,也因此薛平宇的随身竹包里才有试毒的银针。
“多亏了杜恒不让我寻死,然后在沧县,回春堂的老大夫也有几把刷子,用了小半年时间,将我的毒解了。我就直接和上司申请,去边疆了。”
“她,那个女人是真的要给你下毒吗?还是给你爹下毒,不小心牵累了你,你后面的毒……”
“真相不重要了”薛平宇摆了摆手,“这些年她还折腾个不停,即要保住自己的好名声,又想要我娶的妻子必须能被她拿捏。这五六年了,我爹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于是我爹也开始报复,在京城的圈子里直接散播她成亲前在胡同里的丑态,说她如何善妒不孝敬婆婆,而且又开始与姨娘们夜夜笙歌,她在京城生了一肚子气,回沧县躲着了。”
总算是弄清楚全部的来龙去脉了,不过两口子都不是有责任心的,侯爷夫人可以说刻薄狠毒,而侯爷也确实没担当还窝囊。柳荣看了杜恒一眼,杜恒的家庭幸福就不说了,自己前世也有不错的家庭环境,而薛平宇,可想而知回到那家里是个什么滋味。
“世子爷,你恨他们吗?”
“……恨!”薛平宇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清明了一些。
柳荣步步追问,“那你告诉过他们,你的恨吗?”
薛平宇沉默了会,“没有”。
柳荣组织了一下语言,“世子爷,也许别人觉得我的建议荒唐,请让我说完。世人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其实是一句天大的谎言。在我看来,你的父母都是不合格的,就好像没念过书却非要写字一样,他们根本不会做父母,就做了父母。那么你有权利让他们知道你的感受,就比如当面直接的告诉他们,你恨这样的父母。如果他们不悔改认错,你日后敬而远之,他们不能再伤害你了。”
柳荣说完,沉默了一会,转身进了厨房。花二叔估计看到薛平宇的异样,躲在厨房里熬药了。
杜恒又递给薛平宇一张帕子,“世子爷,我觉得荣荣说的有些道理。我和侯爷、侯爷夫人接触的不多,也没见过京城的侯府,不过就沧县的侯府,感觉大家明明都有那么深的怨恨,还就天天装着不捅破,日子不好过。也许你可以回去,正式的和侯爷、侯爷夫人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怎么想的?还有那个毒,究竟是谁下的,你想知道吧?我就一直都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薛平宇将帕子盖在脸上,“其中有一味毒,是谢子强那厮下的。前些日子柳荣让他中毒,我去看望的时候,他痛哭流涕的坦白了。当时他也看出我心烦来了,于是一次大伙喝酒,给我下了点毒。不过他下的就是让人会丧失味觉的毒,算是胡闹,他不敢要我的命。”
杜恒杜恒点了点头。
这时柳荣将药端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护踝
薛平宇端过碗来一饮而尽,总算喝药没闹脾气。
柳荣接过空碗,转身进入厨房。薛平宇闻到柳荣和花老二张罗的饭菜香味,回头看了一眼花老二的茅草屋,对杜恒说,“我饿了,不过一会儿我去屋子里吃。”
杜恒说: “好,我陪你”。
于是杜恒过来,和柳荣解释,世子爷想要在屋子里吃饭,不太想要大家一起吃,不过自己想要陪着他,也好照顾一下。看杜恒认真解释又认真和自己道歉的样子,柳荣大度的说,“行了,伤者为大,你陪着他吃吧。我和二叔在厨房吃就行。”
柳荣看杜恒拿起碗和盘子装饭,要这么多吗?看来薛平宇食欲还行呀。
花老二很怕怠慢了柳荣,柳荣笑着说,“二叔,你是杜恒的长辈和师傅,也就是我的长辈和师傅,快别客气了,忙了一上午,赶紧吃吧。”
饭后,杜恒送过盘子和碗,居然都吃了,“荣荣,你炒的菜很好吃,世子爷吃了不少,现在睡下了”。
柳荣稍微放心点了,刚刚薛平宇伤心沮丧的样子,确实让人心疼。
柳荣要收拾,杜恒拦住了,“你做的饭,怎好让你收拾,我来吧。”
柳荣想想也是,于是就在一边坐着看花,杜家庄的坟地被装修一新,围了栅栏,因为是深秋,栅栏上的豆子叶子快落了。如今的杜家庄,还是会让人唏嘘,却也不是一片颓败之色。
和花老二将厨房收拾好后,杜恒将花卉捆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去叫薛平宇。
薛平宇自己醒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不过走的比较快,看来真的就是皮外伤。
杜恒问:“世子爷,伤口还疼吗?”
“你比军医处理的还好,现在不疼了。杜恒,我今晚想着就住这了,你回去别和我祖母说我受伤的事,然后明天和小七中午来接我吧”。
“好,我明天再带些药,在这里给你换上”,然后杜恒嘱咐花老二晚上再给薛平宇煎药,还有炒菜别放辣椒。
花老二有些紧张,“世子爷这种出身,怎么能睡我的草房子?”
薛平宇笑了,“在边关的时候,就是粪堆我都睡过,二叔你这好多了。”
杜恒又扭头嘱咐薛平宇晚上可以用热水擦脚,但是不可湿了伤口,尽量坐着或躺着,少走路…
薛平宇倒是耐着性子听完,一点没发脾气。
就在柳荣准备上车的时候,薛平宇说,“柳荣,谢谢你。”
柳荣笑了,回头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而接下来,最难的,还得世子爷自己来。”
薛平宇点了点头。
和杜恒回去的路上,柳荣没有犯困,杜恒的车也赶得快。柳荣一边欣赏路边的景色,一边问“你对侯爷夫人有印象吗?”
杜恒想了想:“基本上没有打过交道,侯爷夫人虽然不至于苛责下人,但是却几乎不和我们这些干活的说话。不过上次她在沧县,好像知道我和世子爷关系不错,有一天一直站在亭子里看我干活,也不说话,就那么看了一天。”
“哎,虽然这个女人有自己的悲剧,但是我也不能认可她的做法,真不负责任。世子爷确实过得辛苦。”
“荣荣,其实还要谢谢你。我看今天的世子爷,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情,就是比以往都要轻松。”
“是吗?可是接下来,世子爷要与侯爷夫人摊牌说,我预测侯爷夫人不会轻易认错悔过,这会是薛平宇命中注定的缺憾了。”
杜恒喃喃的说,“确实是,每个人命中注定都有一些缺憾吧。”柳荣知道,杜恒是想到了父母的缺憾,而自己也想到了前世的癌症。
杜恒又问:“那你觉得,世子爷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呢?”
柳荣觉得想问题好累,看四下也没人,于是抱着杜恒的胳膊,将头枕在他肩膀上“我想世子爷告诉侯爷夫人自己的感受和恨意,侯爷夫人会大受震撼却难以悔过,他们从此形同陌路。而这个过程的意义在于,世子爷长大了,父母再也不能在随意伤害他了。”
杜恒点头,“是,这样虽然不美满,但是也好。那我们日后对世子爷要好一点。”
柳荣笑了,“没问题,就好像咱们养了个儿子一样也好。”其实薛平宇对杜恒的信任,也是因为在他这里,得到了无条件的关怀和包容。
柳荣回到叶院,整理了一下刺绣,就去找柳兰。柳荣一边刺绣,一边告诉柳兰世子爷受伤了,不过没说薛平宇中毒的过往,只说世子爷多年来不得母亲真正的关爱,下一步会正式告诉母亲自己的感受,那么很可能彼此就决裂了。当然考虑到侯爷夫人是个在乎身份地位的人,这件事对外不会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