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裴彧就已经知晓了此事?
……他杀韩度,是警告。
她忽然明白了这一点。
“这批火器本就不属于孤,谈何索要。孤今日?见你,是为了豫州。”
比起青州扬州,距离京城更近,且多为平原,水系发?达的豫州。
“豫州,是他们看中的下一个据点,”裴彧拔出杨秀荷的那把短剑,抬手扔回:“倭寇只是扰乱军心,搅乱视线的障眼?法,他们要的,是豢养私兵,一举拿下京城。”
“杨大当家来豫州,想来也是知晓这一情报了吧。”
杨秀荷眸光闪动,见两人模样,心中已信大半,却仍固执道:“我不关心你们京城如何,我只关心青州……”
“此事不解,倭寇难除,青州迟早会?被贼人占领,到时?候杨大当家,安能独善其身?”
裴彧缓声道:“不想让青州永无宁日?,杨大当家最好还是坐下,好好听?孤说完。”
夏松横着长?剑,拦在了杨秀荷身前。
……
裴彧与杨秀荷议事的时?候,明蕴之慢慢啜着茶水,独自消化。
她坐在裴彧身侧,一时?之间,竟看不清此人的心思。
如若二人之言为真,那她的父兄手上?定不干净,甚至……是能株连九族的罪过。
昨夜的一切,好似大梦一场,美得不像现?实。裴彧刚与她花前月下,今日?便要残酷地让她知晓,她自小长?大的益州,不再是梦中的仙境与家乡,而是锻造了无数夺人性?命的火器的源头。
她那记忆中已经模糊了面容的父兄,或许在其中参与颇深。
……那她呢?身为太子妃,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该庆幸裴彧不曾瞒她,却又恨不得装聋作哑,当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傻子,好过在此心中发?胀,无比纠结。
昨夜本就没休息好,明蕴之先一步离开,回到马车中歇息。裴彧让秋朔跟在她身后,护卫着她。
直到一切事罢,杨秀荷看向裴彧,面上?缓缓勾起了些笑意。
“我受了重伤,内力不如往昔,那太子殿下又是因为什么?”
她忆起进屋之时?,与眼?前之人所交手的一瞬。
都是习武之人,又是曾短暂对?过几招的高手,裴彧能看出她不复往日?敏锐,她自然也能看出裴彧出手的招式,不如那日?凌厉。
“是因着怀中佳人,心乱了?”
杨秀荷按着桌木,目光凝视着他:“还是……?”
裴彧漠然抬眼?起身,离开了这间不大的厢房。
“杨大当家做好该做之事即可,孤的事,不必外人忧心。”
第60章 第 60 章 “我是太子,更是你夫君……
第60章
裴彧回到马车上时, 先摘下了隔绝开两人距离的面具。
他?先于车下站了片刻,待到暮色低垂,他?才将目光从遥远的天色中?收回, 掀帘进了马车。
车中?仍旧是之前的模样,虽未燃熏香,却好似还?留存着从前的翩然香气。
明蕴之靠在绣着华枝牡丹的软枕上。眼眸轻垂, 双目紧闭,细而又?纤的睫羽因着男人上车的声响微微颤动一瞬,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她盖着绒毯,只?露出小?半张洁白如暖玉似的脸。
裴彧没有唤她,轻轻叩了叩车窗,外面的夏松立刻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去。
车外的雨声越来越微弱,这?下了一日一夜的雨终于要停歇。潮湿的空气漫近了车帘之中?, 明蕴之皱了皱鼻尖,侧过头, 往里更靠紧了些。
裴彧吹了灯烛, 车厢里一片暗色。他?掀开绒毯, 钻进了已经被体温热得暖融融的被窝,这?柔软的温暖之中?,触碰到的那双手却带着些许汗意, 冰凉得令人心颤。
他?从后环住她的腰身, 宽阔的胸膛紧贴着那副分外熟悉的身躯。怀中?的人并未推开他?, 也没什么明显的抗拒之意, 裴彧便低低垂首,将她环得更紧,让她的后脑贴紧他?的锁骨。馥郁的香气交缠着彼此, 难舍难分。
马车行得很稳,但逐渐向前驶入山道,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摇晃。经过一个不小?的坑时,马车往右侧一陷,明蕴之下意识抓紧了拢在她腰前那有力?的臂骨,五指发软,没什么力?气。
“别怕。”
裴彧疏冷的声音蒙上了春夜雨中?的水汽,
明蕴之松开了手,将臂膀缩紧,身子微微蜷起。
她没有哭,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慌乱。在马车上独自待着的时光里,她只?是觉得很疲累般歪在此处,脑中?纷纷扰扰想了许多?东西,最终化作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想。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架,只?剩一座空壳停留此地。
起初,她还?想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被人诬陷,甚至是刻意设计。
但等她回过神来,心中?其?实已有定数。若非有了确凿的证据,裴彧此人这?般脾性,不会轻易袒露于她面前。
外祖父曾说过,明家与柏家先祖都是老臣,跟随着先帝打天下,只?是他?早早认清帝王无情,及时抽身避世,留得半生安闲。
从前或许没意识到,但如今知晓颇多?之后,再算算年月,似乎就是在裴庄两家对娄家出手之时,外祖父就已经看清了帝王之心。
他?曾劝过明蕴之的祖父及时功成?身退,明家祖父亦是刚强的性子,若非他?爱饮酒好美色早早地去了,只?怕还?要再争上一争。
明蕴之对自己的父兄虽不亲,但也明白他?们的性子。当年她年幼,太子选妃,其?实是可以不去参选的,是父亲执意送她去,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没能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