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眼睛一亮,瞧见下层的那块玉佩:“这?不是”
她看了娘娘一眼,见明蕴之点?了点?头,青芜忍不住将其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赞叹道:“修得可?真好啊!这?也?太细致了,好像原本就是这?样似的。”
两个侍女头靠着头,叽叽喳喳地惊叹着。
明蕴之轻轻笑了笑,不曾应声。
修补得再好,也?不再是它原本的模样了。始终都会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叫人忍不住去探问,去细想从前发生过?什么?
分明可?以忘却在岁月中,淹没在尘烟里的记忆偏偏又被?提起。
明蕴之不是喜欢在回忆里一遍遍反刍的人,那些不好的记忆,她宁肯忘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愿被?反复忆起,似刀般凌迟着内心。哪怕她早已清楚当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也?无法替当初那个绝望无助的自己原谅这?段经历。
破镜难圆。更何况她和?裴彧从前,也?不算什么恩爱眷侣。他兴许想回到当初,但她不愿。
他们的从前,一点?也?不好。
这?几?月的相处她倒是很满意。夫妻之间彼此扶持、照顾,平日里说说话,聊聊天?,夜里也?无比契合。抛开太子妃的身?份,她也?只是个寻常女子,有自己的欲|望和?私心。
只谈合适,不论?情爱……这?样的平衡,她不想打破。
或许是这?段时日过?得还算平静,她竟有些忘了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偶尔,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超乎合格妻子的关心。
有所求必然伴随着无尽的付出。
而她,无所求,也?不想将她的心再白白地交出去。
明蕴之关上匣子,对青芜道:“放进箱子里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别再拿出来?了。”
离开河阴,又赶了两日的路,几?人终于到了颖川郡。
颖川郡比河阴大上数倍,车队远远瞧见城楼时,便也?看见了城楼下大张旗鼓的迎接队伍。
数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与衙门的守卫立于城下,目光紧盯着缓缓驶来?的数辆马车。
太子与齐王出巡,理由虽是督办河工,一是身?份在此,二?是奉旨前来?,这?是钦差!万不可?懈怠了。颖川郡中不少官员这?辈子没见过?几?个王侯,彼此正着衣冠腰带,只怕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唯有站在郡守身?后三五步远的年轻男人垂下面容,隐去自己的不屑和?轻视。
郡守彭阳珲远远迎上前,他中年微胖,蓄了短须,看着富态又和?善,身?侧是郡丞和?功曹参军,在马车下恭请太子万安。
那些进城出城的百姓跟在他们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跟着跪下,高呼太子万安,齐王万安。
裴彧不曾露面,坐于车上,淡声道:“免礼。”
彭阳珲面上和?善的笑意不变,心里已经骂了一个来?回。
车都不下,车帘都不掀,这?太子架子也?太大了些!
他不似那些小官不知?京中纷扰,他上头有豫州牧,还有不少同僚好友,有门路的人自然知?道的消息更多。这?段时日,陛下分明更器重丽妃娘娘所出的康王殿下,康王也?贤名远扬,传遍大周。
而太子虽是储君,却除多年前的战功,并无太多名声。这?能被?百姓称道的永昌运河,也?耗费甚巨,朝中近来?多有怨言。
庄家势大,他们底下这?些人有几?个敢保证和?庄家毫无接触?现在庄家倒了,底下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可?还没抽干净呐!本就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多少人将希望寄于康王身?上,对于这?个立场不明的太子,他还需得多试探试探。
第一回试探以太子殿下的冷淡结束。彭阳珲下了令,令人大开城门,排队的百姓速速让开,迎太子与齐王的车队进城。
守卫刚要赶人,便听车中传来?了一道女声。
“慢着。”
“彭大人不必如此,”那女声轻柔,却有股不容置喙的威重:“百姓先行。”
明蕴之蜷着帕子,看向裴彧。
裴彧颔首,他本也?不喜彭阳珲这?般大费周章,他们来?此处是因正事,而非这?般虚张声势的摆架子。
彭阳珲一噎,和?善的笑意微僵。多年浸淫官场,自然无比洞察这?位太子妃的心思仁善嘛!爱民嘛!
他懂!
他扬声道:“太子妃娘娘仁德,尔等速速通过?,不得拥挤。”
百姓又稀里糊涂地跟着嚷嚷了几?句多谢太子妃,被?守卫赶着进城出城。
明蕴之坐在马车中,听到外头的声音,眉头皱了又皱。
裴彧:“此人在郡守位上待了近二?十年,多年未升职未调任,学得一副溜须拍马的本事。”
豫州是平原,颖川又富庶,他在此地说一不二?,自然不愿意走。
这?么个好地方,他能守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他的本事。
明蕴之很快就见识到了他的本事。
入城后,工部众人被?安置在官署,方便过?后几?日办理公务,太子、齐王夫妇,以及綦尚书家的女儿,都住在了临近郡守府旁的一处豪宅里。
那宅子极大,据下人所说,是此地从前某贪官的私宅,空置多年,未有人居住。为?着几?位贵人,前几?日才重新修葺过?。
明蕴之一瞧,便觉这?话不老实。
这?宅邸便是比起宫里也?不差什么了,雕栏玉砌,满目琳琅,与当初重金修建的齐王府差不离。
这?么好的宅子,又临近郡守府,位置极好,谁能忍心它空置着?
姚玉珠没发觉异常,“哇”了一声,双眸发亮。
明蕴之没打断她的惊艳,几?人各自去住处稍歇一会儿,梳洗过?后,彭阳珲与其夫人亲自上门,相邀众人移步郡守府共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