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沛安心不在焉,扒拉豌豆的尾巴,没听清芳姐的话,接着敷衍了事“嗯”了一声。
等客厅就剩下他一个人,岑沛安才反应过来,他着急和芳姐解释,起身碰到茶盘,当啷一声。
豌豆本就不亲近他,又被异响吓到,从沙发蹿出去,蹦到楼梯台阶上,三两下跳上去。
“豌豆,快过来。”
岑沛安追到二楼拐角,豌豆忽然停下,轻声喵了一声,然后蹲坐在书房门口,伸出前肢舔毛,尽头的露台,隆冬阳光穿射而进,晃得人睁不开眼。
岑沛安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迟疑进退,最后他欲转身下楼,豌豆跑过他歪倒在他脚边,喵喵叫着蹭他脚踝。
“小没良心,摸都不让摸,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岑沛安蹲下去,用手摸它耳在后,自言自语地发牢骚。
空气里夹杂着厚重的沉香,豌豆嗅到熟悉的味道,打起精神,从他身边跑掉。
岑沛安犹豫片刻,朝书房走过去,他站在半开合的门后,从门缝往里看。
缭绕轻烟中,一尊慈悲菩萨端坐,沈捷换好衣服,黑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装,神圣又庄重地站在神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祈愿。
祈愿神明庇佑他的心上人身体康健。
沈捷早晚各一柱香,上完才会出门,他从书房出来下楼,拿过公文包要出门。
芳姐听见动静,从厨房匆匆出来,口不择言,“沈先生,你药吃...”
沈捷侧目睨她一眼,低头扣好袖口的纽扣。
芳姐咽下后半句,看了看岑沛安,又改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沈捷说不回,转身开门出去。
午饭餐桌上荤素搭配巧妙,不过岑沛安没胃口,吃得索然无味,出神良久,他回味过来,干脆放下筷子,径直去了二楼书房。
房门掩着,岑沛安小心翼翼推开,他早上在门外看不清,走进去才算看清全貌。
那尊观音在中式古香的书房,倒是不显突兀,岑沛安只是有点诧异,他站在观音像前,久久凝望着香炉,他看着炉中香火堆积,宛若看见了一位信徒虔诚的心。
悲悯慈目的观音前,岑沛安似怕被戳破暗藏的心事,他慌乱地倒退几步,转身时撞上书桌一角,他小声哎了下,疼得满头大汗。
岑沛安捂着胯骨,摸索着坐到椅子上,他缓过劲,看着对面的墙面,梅兰竹菊,只差一副梅花,绽放的凛冬红梅,挂在上面正合适。
可惜那幅画被岑沛安拿来换了自由。
桌子上铺着一张类似地图的纸,上面红笔标注,密密麻麻,岑沛安好奇,起身又坐回去,他随意看了几个标注的地方,试图将它们联系起来,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经不住芳姐挽留,岑沛安待到下午,他坐在餐桌旁,看芳姐包饺子,百无聊赖地戳面粉团,脑海里忽然想到那张地图。
他实在好奇,张口问,“芳姐,他书房里的那张和地图很像的是什么?”
“地图?”
芳姐摇头说不知道,没过几秒,她愣住,像是回忆起什么,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说的是寺庙分布图吧。”
“寺庙分布图?”
岑沛安甚至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重复完一遍才逐字理解那句话,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彻底懵掉。
“那上面标注的呢?”
“应该是去还过愿的寺庙。”
“还愿?”岑沛安心里隐隐有答案,但不确定,问她,“还什么愿?”
芳姐包好一盒,她盖上盖子,叹了口气,看他一眼,那眼神欲言又止,饱含复杂情绪。
不过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天临近傍晚,远处天边霞光满天,小区驻足着拍夕阳的人群,岑沛安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失神地望着中控台上的那根上上签。
热闹持续到大年三十,年后到十五冷清许多,岑母唠唠叨叨,在客厅给岑沛安收拾行李。
“这个怎么不带啊?”
“妈,这个能买到,不用带。”
“国外的跟这个味道不一样,我上次去伦敦,那边饭难吃死了。”岑母非要把那罐肉酱往他行李箱里塞,“工作实在太忙顾不上做法,煮点面条拌里面多省事。”
岑沛安收拾行李,吴乐乐就趴在旁边瘪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带着哭腔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时间就回来。”岑沛安给她擦眼泪,安慰她,“等你今年放暑假,我把你接到伦敦去玩,好不好?”
“好。”
吴乐乐拉他的手,要和他拉钩,岑沛安陪她闹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高,岑思郁都看在眼里,“乐乐,和你舅舅下去玩一会儿,我和姥姥给舅舅收拾东西。”
岑沛安觉得压抑,正想出去透透气,他牵着吴乐乐下楼,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
吴乐乐跪在椅子上,扶着椅靠,在岑沛安耳边叽叽喳喳,让他保证会让她暑假过去玩。
岑沛安点头答应,下一秒,耳边的忽然清净下来,他以为小姑娘又开始情绪低落,便笑着偏过头想逗她开心。
吴乐乐下巴枕在手背上,大眼睛盯着一处,一眨不眨,岑沛安蹙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夜色深处,一辆黑色奥迪泊在道旁。
岑沛安转过头垂下视线,心里擂鼓似的,纠结许久,嘱咐吴乐乐不要乱跑,然后起身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