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受到的伤不是很严重，此时已经出了急诊室，正在大厅里挂水，有个年纪较大的女护士在一旁安慰着她。林白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姐姐苍白的面容，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姐，你……”

“我没事。”想起不久前的惊心动魄，林暖依然心有余悸，“要不是、要不是阿辰他及时护住了我，我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白一把抱住林暖瘦弱的身躯，“只要姐姐平安就好……”

林暖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龙庚此时也出现在了医院里，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不愿打扰姐弟俩相拥而泣的温情时刻。他当然知道林暖不会有事，直到林白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才走上前去向林暖介绍自己。

“我是教授在科研方面的助手，”龙庚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与医院里悲伤的气氛格格不入，“接到医院消息的时候教授正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他的情绪过于激动，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自告奋勇陪同教授来看望您。”

这略显官方的说辞让林白和林暖都惊呆了。

“你”林白怒道，“你这家伙，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最重要的亲人可是差一点就死掉了啊！”

可是不是还没死吗？龙庚困惑地想着，但还是聪明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对了，姐，姐夫怎么样？”林白直觉今天的龙庚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并不是他深究的时候，“你刚才说……”

提起丁辰，林暖的眼唰地就涌了上来。

“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护住我，此刻躺在急诊室里的人就是他，而不是我了……”林暖呜咽道，“他为了我已经多年没有和他的父母见面，今年好不容易回去一次，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没关系的，姐姐，”听到是丁辰救了林暖，林白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姐夫一定会没事的。你联系姐夫的父母了吗？”

“没有，”林暖抬起头，“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就在他们说话间，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医生。医生戴着口罩，眼睛后面的眼神毫无感情：“哪位是丁辰先生的家属？”

“我是，”林暖举起手，因为身上还挂着吊瓶不方便走动，“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抢救失败，”医生说，“我们很遗憾。”

第21章 21

林白突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下意识地朝林暖的方向看去，发现林暖也正好回望着他，眼神空洞，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林白心下一痛比起骤然得知的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去世的消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林暖没有生气的脸庞。

“姐，”他用力抓住林暖的手，哑声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可是林暖似乎更快地比他接受了丁辰去世的这个事实，她眼中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放松的神色一闪而过，谁都没有察觉，包括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的林白。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摇晃着要朝急诊室走去，踉跄着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及时被站在旁边的龙庚扶住了。

“你……你是……”林暖看向龙庚。不知为何，虽然她今天和龙庚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龙庚微微笑了一下，再次向林暖介绍了自己：“我是林教授的助手。”

“姐！”林白叫道，“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怎么能这样贸然行动？姐夫他……”

“我要去看他，”林暖说，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毕竟他是我除了你之外最爱的人。难道你不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吗，林白？”

林白慢慢地松开了握住林暖的手。

“龙庚，你陪她进去吧。”他在林暖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皮低垂，“我……我就先不过去了。”

林白平日里指使龙庚指使习惯了，但林暖并不知道二人的真正关系，只当龙庚是林白的朋友，低声对龙庚道：“谢谢你了，龙先生。”

“为教授分忧是我的责任。”龙庚搀扶着林暖，慢慢地走进了急诊室。

林白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以手掩面。在林暖看不见的时候，他的泪水才敢肆意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丁辰他突然就去世了呢？”林白的脑中一片茫然。不久前他还想着怎样才能让丁辰远离他那对拎不清的父母，没想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对方就已经与世长辞。

连环追尾事故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但林白直觉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当丁辰的死讯由那名冷漠无情的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虽然为姐姐的爱人去世而感到悲伤，为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的离开感到难过，但又奇异地升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只要丁辰死去，他就永远无法向他表明自己的爱意，也永远不会让他最爱的姐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不能表现得比姐姐更悲伤，因为这是不正常的事情。林暖才是丁辰的合法伴侣，才是在丁辰的葬礼上有资格接受慰问和关切的人，而他只是她的家人，她的后盾。

如果没有林暖，他和丁辰本该毫无关系，甚至如果命中注定丁辰必有这一劫，他连他的死讯也只能辗转得知，甚至没有给他献上一束花的资格。

他为自己对丁辰见不得光的感情而彷徨、纠结、挣扎，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丁辰死后，林白必然能够更好地守护好自己的秘密。而无论林暖是决定就此单身还是另觅他人，他都会表示理解和支持。

“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呢？”林白想，“如果你能活得再久一点，我是不是终有一天无法掩藏自己对你的心意？如果你不是离开得这么突然，我又怎么会……怎么会……”

第22章 22

“应该就是这里了！”

林暖和龙庚还在急诊室里没有出来，坐在医院大厅长椅上的林白就听见了这样突兀的一声叫喊。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隐隐期盼着丁辰死去这件事似的，猛地抬头，循着声音朝医院门口望去。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正迈着矫健的步伐朝急诊室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在这个年轻人之后还有一位护士，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前面，拉住这对老夫妻：“丁先生！丁太太！请您”

“我是来看我儿子的！”丁老太太虽然头发花白，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引得整个候诊厅的病人和家属都纷纷侧目，“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子了！”

林白看着这个打扮时髦却异常难缠的老太太，眼皮突然一跳。

“请问您是丁辰先生的家属吗？”偏偏，之前通报了丁辰死讯的那位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们很遗憾地告诉您”

“什么？”丁老太太一听这个口气，就感觉大事不妙。小护士也赶紧抓住机会，带着她朝急诊室走去，省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林白连忙站起，跟着冲进了急诊室。

“我苦命的儿啊”丁老太太一看见丁辰毫无波动的心电图，立即一嗓子嗷了起来，“你怎么、你怎么……你就这么狠心，丢下年迈的父母，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还有你！”在看见林暖的第一眼，丁老太太就使劲朝她开炮，“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这次他回来，我们本来打算劝他离婚，新娶一个年轻的，相亲对象我们都替他找好了。可是他倒好！说什么也不肯跟你分开，这下你可把他克死了吧？”

“妈！”甫一得知这惊人的真相，林暖感到异常气愤，“我和阿辰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