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粟脚步微顿，乱了步调。

在莫里斯倒下后，他前去查看过莫里斯的受伤情况，与克里斯特描述的相差无几。

至于腺体重创……虞粟在中央区接触过相关案例，初到灰色都市见到的小杰也是同等情况，只要救援及时，都能在休养后完整恢复。

腺体是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同时是恢复力最强的器官。

以当时莫里斯的情况怎么想都不应该恶化成这个样子。

除非……

虞粟加快脚步，赶上克里斯特，“信息素缺失会对腺体损害产生影响？”

“没错。”

克里斯特点头，“首先更正一个观点，外界认知上的‘信息素缺失’与临床医学的结论截然不同。”

外界认为的信息素缺失原因是腺体发育过程中发生病变，导致腺体无法与其他身体机能协同而向外界释放信息素。

但从多年的实验中发现，在alpha腺体发育正常的情况下，身体机能的紊乱才是导致信息素无法被导出的重要原因。

克里斯特向虞粟抛出一个新的名词：“我们给其他身体机能中所存在的一种未被证明的物质命名为信息因子。”

当身体机能紊乱，这些信息因子变得躁动，在混乱中生成的信息素只会在身体中与因子相互碰撞，最终令腺体发生病变。

“前后的因果关系发成了错位。”虞粟认真听着，猜测道：“腺体发生病变后，信息素的产生彻底中断，继而恶性循环……这种观点符合逻辑，但你们还未证实信息因子的真实存在性。”

克里斯特：“实验样本有限，人体机能构造复杂，探索一种新物质需要漫长的时间，从现有的症状来看，目前没有人能推翻这个观点。纯粹的腺体病变造成的信息素缺失不可能让封禁区的家伙们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

“气球定律。”虞粟又提到一个概念。

当气球的一边被压制时，另一边就会迅速膨胀。

他将这种观点拓展下去：“气球（身体）不是那么容易爆炸，一开始只会乱窜。同理，在信号源（腺体）发生故障时，因子们开始躁动。”

随着上时间的推移，信息因子冲向信号源，企图代替它的位置（病变）。

当信息因子发生变化导致腺体病变后，alpha就无法运用信息素，原本接受腺体信号的因子们只得将其转换成另一种能量，以此不断重铸躯体，这很有可能就是信息素缺失者的武力强于正常alpha的原因。

虞粟用词混乱，思维上却与克里斯特推论相似。

黑脸的克里斯特有所触动，他转变态度，脸上写满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一个惊奇的发现，也是我一直在探索的根源，信息因子的变化让人体突破极限。”

他深呼一口气，颤抖嘴唇：“这是一场进化。”

虞粟打断了他：“错误的进化。”

被一句话扫兴的克里斯特唇角下压，对虞粟泼出的冷水愤愤不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精神混乱、易爆易怒、智力受限，这些都是信息素缺失者们获得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非自愿。”虞粟又补上一刀。

克里斯特突然觉得刚刚两人间的谈话不过是一场梦，这位督察官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只是顺着胡说八道罢了。

他打开病房的门，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枕在枕头上，侧着脑袋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

克里斯特回头，对虞粟说：“这可真神奇，偏偏等到你来，他才苏醒。”

虞粟认同道：“我是他的信号源。”

克里斯特：“……你是冷笑话大师吧。”

虞粟的冷幽默也算是平复了克里斯特的怒气，他满眼复杂地看向莫里斯，轻轻说：“从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到现在就一直是我的实验对象，可时间一久，总感觉我与他不止是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身份……当我知道莫里斯在外受伤时，我真的很生气。他除了脾气坏点、唱歌难听点、锲而不舍的要omega督察官外，他是我接触到的最省心的孩子……清澈而愚蠢……”

“……”虞粟安慰他，“一旦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

“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种话。”

“虞粟！”

病床上的莫里斯打断了两人间的交流，他尝试撑起身子。

虞粟越过克里斯特，弯腰用左手托住他的后背。

莫里斯挣扎起身，苍白的手覆上虞粟那被黑色皮质包裹的手背。

虞粟将目光停滞在莫里斯失血的唇上，而后转向那张病怏怏的脸。

莫里斯歪歪脑袋，对虞粟的审视并不抗拒，回望虞粟。

一直以来对虞粟主动亲近后会得寸进尺的他，现在反倒异常平静。

“莫里斯……”虞粟叫了他的名字。

莫里斯仰起头，接触更多光亮的黑色瞳孔顷刻收缩，墨绿色的瞳膜折射出明净的光泽。

虞粟拨开莫里斯青筋可见的手，轻柔地梳理对方略显凌乱的长发。

莫里斯随着虞粟的动作，配合地将脸贴向，好似在向主人表达顺从与臣服。

虞粟躲过莫里斯的亲昵，把手移至后颈处，掀起发丝，干净的棉纱布代替项圈的位置，遮挡住受伤的腺体。

虞粟抬起头，在不远处放置物品的桌子上，发现了曾经他扔给对方的黑色项圈。

“还记得你随我离开封禁区后发生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