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严惟洲一把将龙珠剑送入剑鞘。

朝天教弟子霎时间欢声雷动,不住喝彩赞叹。

可是朝天教请来的英豪群雄、华虚门众人,却是一声不吭。

方才严惟洲削断了赵璋仪两根手指,赵璋仪跪在地下任人宰割,明明就是严惟洲赢了比武,众人有目共睹,岂能颠倒黑白?

严惟洲主动认输,定是因为不慎泄露魔气之故,并非武技逊色于对方。如此一来,顶多算是两败俱伤。

赵璋仪脸色阴沉,心想:“我虽然做了赢家,却是这小子让给我的,实在没脸。可他已经认输,我怎能再跟他纠缠下去?何况我也赢不了他。也罢,这一回赢得不如人意,却勉强算是达成目的。”便高声说道:“严掌门剑法超群,在下拜服。今日侥幸险胜,承让承让。”

一名朝天教弟子捡起赵璋仪的断指,用帕子裹好,双手捧着,飞奔到教主面前。另有几个擅长医理的弟子取出伤药和针线,要为赵璋仪疗伤。

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赵教主的手为华虚门所伤,本门上下深感不安。赵教主若是信得过老朽,请容老朽一试,尽力弥补过错。”

众人一看,原来说话的人是南宗宗主周永道。

方云漪记得这老道士随身携带针囊,此刻又毛遂自荐,想必精通医术,忙道:“周宗主仁心妙手,不胜感激。”

赵璋仪心想众目睽睽之下,华虚门绝不敢下毒手害人,便应承下来,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周永道命人搬了一把椅子,又撑起一把油纸伞挡雨,请赵璋仪坐下。来群。散陵留灸2散;灸留吃肉;

他取出针囊,在赵璋仪的手腕上扎了几针,血流立即停止。

他又命人清洗干净断指,细细对上断肢的血管筋脉,便用针线快速缝合。

赵璋仪闭着眼睛不去看他施救,针线穿肉而过,他仍是昂然端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本来他比剑输给严惟洲,颇有些人把他看低了几分,但此刻他拿出关公刮骨的伟丈夫气派,众人又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周永道缝好两根断指,又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兑在热水里,化作一碗蓝盈盈的浓浆,请赵璋仪把手泡在其中,便哧哧冒出白汽。

周永道说道:“这是老朽花了十数年功夫,苦心孤诣炼制出的蓝鲟髓接骨粉。赵教主每日须依此法泡手,只要挨过七七四十九天,这两根手指就算是接活了。”

赵璋仪收下药粉,又跟周永道客气了几句。

他们疗伤施救之时,大雨如盆倒水般下得更加畅快,各门派弟子在人群中分发雨伞斗笠。

闵莲君不怕淋雨,顺手接过一把纸伞,便起身递给方云漪,说道:“方少侠,你小心着凉。”

方云漪笑道:“谢谢你!”

元虹接过纸伞,撑开来遮在兄弟二人和方云漪的头顶。三人退到场边。

重陵拉住方云漪的手,说道:“云儿!你受苦了,我们来得太迟。”抠抠群二}散>0六酒;二三[酒六追。更

方云漪笑了笑,嘴角浮现出浅浅的小梨涡,可笑容中的愁意挥之不散,低声道:“见到你们就好了,我的苦总算到头了。”

重陵直直凝视着他,方云漪说道:“你们受的伤可痊愈了?”

元虹说道:“我们已无大碍。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华虚门刚才反复说你跑走了,我们还不信呢。”

方云漪说道:“这还要多谢东禅师。他是极乐寺的大高手,武功既高明,为人又古道热肠。”

东迦罗抱臂站在旁边,闻言微笑道:“方少侠跟我还客气什么?”扣群_二散临六酒二三酒(六

万俟兄弟并不知道朝天教和极乐寺曾有过婚约,元虹点点头,说道:“恩有重报,不敢或忘。”

东迦罗笑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方少侠被屠龙圣仙生拉硬拽强掳到水月湖,实在倒霉,贫僧看不过去,当然要竭尽全力度他一度了。”

重陵长眉一轩,心道:“这长发和尚对云儿说话好生轻薄。”

元虹心里虽有好些话要跟方云漪说,但见赵璋仪已经接好断指,眼下大事未决,只能回头再谈。

周永道和赵璋仪客套了一番,便回归四大宗主的行列。

陶应盛说道:“既然惟洲认输,那么这一局就算是朝天教获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少侠的事情,本门不再插手。不过,方少侠既然已经现身,搜查水月湖似乎可以免了罢!”

赵璋仪抱拳说道:“华虚门拿得起放得下,朝天教自然奉从。”

陶应盛看了方云漪一眼,说道:“方少侠少年英雄,原来一直在暗处隔岸观火,我们几个老头子都被蒙在鼓里呢。”

方云漪说道:“后生小子不敢领受陶宗主称赞,都是靠好朋友帮衬罢了,凭我自己可没这个本事。”

赵璋仪请来的那几个英豪人士有些气急,忍不住大声说道:“方少侠安然归来,赵教主的断指也有药可医,这当然很好,但严惟洲的事情,难道就这么揭过去了?”“哼哼,妖修未必都是坏的,魔修却没一个好东西。”“方才严掌门和华虚门诸位宗主,口口声声指认方少侠是龙族,说得像模像样、振振有词,却不知严掌门自己竟然堕入魔道!”“这就叫犯夜的拿住了巡更的,在场这么多英雄好汉,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陶应盛肃然说道:“惟洲,你自己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永道说道:“是不是有人害了你?是下毒还是用计?”

张垒插口问道:“难道是你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走上了歧路?”

严惟洲手握龙珠运功片刻,魔气渐渐收拢归体。

夜黑如墨,风雨交加,偶然一道闪电噼空炸裂,照耀得水月湖亮如白昼,但随即又陷入沉沉黑夜,大雨无穷无尽砸将下来。

严惟洲脸上无情无绪,望着远处黑沉沉、雨纷纷的湖面,说道:“十八年前那个晚上,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陶应盛咦了一声,追问道:“难道你身染魔气,竟与龙皇帝有关?”

严惟洲说道:“那一夜,龙皇帝垂死之际,看到我提剑走入太虚楼,自知性命不保,一生雄图霸业尽数落空,不禁狂怒交加,挣扎着跳起来与我剧斗。我全力应对。当我要胜过他的时候,他怒恨勃发,两只眼球紫涨爆裂,七窍流出鲜血,满腔天龙真气,竟全部化作怨毒魔气,用尽毕生功力凝起一掌,重重拍在我的胸口,要与我同归于尽。”

严惟洲语气冷淡,但众人想象着当时的画面,身处疾风暴雨之中,不禁毛骨悚然。

严惟洲当时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父母尸首又血淋淋横在旁边,他怎么能沉得住气与龙皇帝相斗?

严惟洲继续说道:“他那至阴至毒的魔气,汹涌澎湃灌入我的体内。我知道不妙,一剑挖出他的龙珠,立即坐下行功,试图把魔气逼回龙珠本源。可是龙珠离开主人的身体,灵气迅速消散,无法吸收魔气,只能暂时把魔气压制下去。从此以后,那魔气就在我周身筋脉中交缠凝结,如同附骨之疽,我无计可施。